馬匹嘶鳴,掩蓋了師父兩聲不甚斯文的怒斥。
“你到底曾是陛下的影衛,本該是絕對忠臣之人!你叛逃便罷了,投入那位名下也不再提,你如今這話問的,怎麼?若陛下對那位起了殺心,你是要弑君不成?”
竹西在穆眠野手裏沒挨過揍,冷不丁挨了一巴掌,打的還不輕,居然有點不服氣,嘴上不說,心裏頂了一句“弑君又如何,本也從未忠心於陛下”。
師父與他相處多年,怎會不知他的心思,氣的胡子直顫,巴掌高高揚起,又緩緩落下。
“你既然問出這話,立場明確,日後保不齊要陷入朝堂紛爭,我有幾句話,便當是醉話,你聽聽罷。”,師父今日總是歎氣,或許是氣這唯一還活著的徒兒實在不孝,走不歸路,白費了他的教誨。
“攝政王初封王的幾年,實際活的很沒尊嚴,也曾像你一般,以豬狗鼠蟻自稱,匍匐於地苟求生路。”
竹西猝地抬起頭,眼中殺意盡顯。
五年前,先帝死的不明不白,護衛龍威的穆家軍又因與奉公國多年鏖戰損傷了氣血。太子的繼位詔書還沒正式下發,穆家軍的統領穆老將軍也隨先帝而去。穆眠野高燒數日後,挺著病體抵著那些虎視眈眈的皇族的恐嚇,用還沒養回精氣的穆家軍把陛下寢殿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嚴實,於謾罵怒斥中坐上了攝政王位。
新帝不過十歲,攝政王年齡如何先不提,手頭著實沒多少勢力。以五王為首,七王做輔的皇族步步緊逼,朝堂拉幫結派烏煙瘴氣,恰逢西南接連暴雨,百姓流離失所……
“彼時我還司護衛之職,親自隨攝政王去的五王府邸,蹲在房梁上,見攝政王匍匐稱奴,說願意做五王鷹犬,協助他們將新帝製作成傀儡……”
“你許是不知,金吾衛建立初期,便是借五王之手,本意是為了操縱新帝。後攝政王屢出奇招,借力打力,大煞五王一黨的風頭,奪了吏部、兵部和戶部的職權,才坐穩王位,開啟了長達五年的攝政王掌權的局麵。”
師父說著長歎一口氣,“那些年的苦,是攝政王替陛下擔著,陛下不會不知。近日的風波過去,隻要攝政王肯放權,陛下縱然心生疑慮,總會顧念著……”
竹西死死攥著短劍,幾乎要失控。
他知曉師父此言何意,五王一黨已經被誅滅,太後的勢力被清除後,陛下穩坐皇位的威脅便隻剩下穆眠野。
師父這是讓他這個“枕邊人”,勸穆眠野放權。軍權,兵部,寧將軍掌管的金吾衛以及排除在外獨行的穆家軍,這些能威脅皇權的勢力,盡數交還給陛下。
可沒了權,攝政王豈不成了待宰的羔羊,生死存亡全憑陛下一張嘴。
“師父。”,竹西第一次打斷師父的話,“不必再言。”
“若真有那一日,徒兒定用您教的劍法,用盡畢生所學。”
“弑君,斬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