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酸臭糜爛腐朽的氣味。

竹西咬牙忍過一陣刺痛,抬頭掃視麵前陰暗狹窄的牢房。

坑窪不平的地麵,斑駁的血跡,滿牆懸掛著布滿汙漬血痕的刑具,以及那狹小到連一絲光線都無法透進來的碗口大的窗戶。

這種對肮髒與血腥的熟悉感,宛如一柄淬了毒的玄冰打造的利刃,插進胸口,用滲透人心的痛苦和酸澀,讓他這卑賤之人能夠明白。

美夢再舒爽,也終歸是假的,風一吹便會化作飛灰。

陰溝裏的老鼠,雜碎了骨血融進靈魂,也不配在堂堂攝政王鞋邊停留。

一日前。

他被呼嘯的哨聲引回影衛營,本以為是營地遭遇襲擊,暗道落於敵手,為了防止皇城淪陷,才拋下主人前來協助。

沒曾想,這會是個陷阱。

他剛踏入營地大門,便被師傅用鐵索束縛,押送至這刑堂來。

燒紅的鐵棍穿透琵琶骨,內力被封鎖,體內蠱蟲蠢蠢欲動,致使周身經脈酸軟無力,心髒也針紮蟲噬般劇痛難忍,竟是連續掙斷了兩條鐵鏈也沒能順利逃脫,還被卸了四肢關節。

自知逃不出去,他便也沒繼續自討苦吃,垂頭跪著等待處置。

牢房位於影衛營地下,遍布機關暗器,除去巴掌大的耗子拖著粗長的尾巴趁黑暗來偷食那些,因受刑而昏迷的影衛那腐爛生瘡的肢體,便隻剩下蜈蚣微不可聞的攀爬聲。

一日,十二個時辰。

竹西雙膝跪的完全失去知覺,被強行卸下的關節也從一開始的腫脹酸麻惡化至刺痛難忍。

才終於聽見長廊另一側傳來人聲。

必然是贏了,竹西想,區區一個五王,豈會是主人的對手。不過才一日,主人就遣了人來接他,也不知城內亂局收拾妥當沒有,到底是給主人添麻煩了……

腳步聲逐漸逼近,竹西又忽然想起自己此時的慘狀,怕是要遭主人嫌棄……

他急忙舔了下嘴唇,可一整日滴水未進,哪兒還有唾液滋潤。耳邊傳來開門聲,他心下著急,便咬破了舌尖,逼自己蓄了兩汪眼淚在眼眶裏——可憐總比狼狽瞧著更惹人憐惜。

他忙裏忙慌一通,忽的又反應過來——主人貴為攝政王,又豈會踏足牢房這醃臢之地。

便迅速收斂起所有情緒,抬頭看向門口。

因淚水而模糊的視線下,是師傅嘲諷的眼神。

“期待什麼?”,師傅是十年前的影首,在禦林軍做了三年副統領後舊疾複發,自請回影衛營做教習,如今還兼任刑堂的堂主,“你倒真把自己當個人物。”

堂主身後並未跟其他影衛,也沒有刑堂的人看守。

那就說明上麵還是沒有下發判責,隻是堂主得了空,來看看他這丟人現眼的徒弟。

“師傅說笑。”,竹西琵琶骨疼的厲害,鐵棍捅進去的時候燒的赤紅,大底是燙傷了骨頭,他不自在的晃動手臂,試圖緩解對身體的損傷,“影衛向來是陰溝裏的老鼠,見不得光,成不了什麼人物。”

“嗬,你倒是背的熟練,卻一個字也沒記到心裏去。”,堂主推門而入,竹西方才看清他手裏的物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