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無痕的心微微一顫,就像是許久未聞的舊鎖在某一天突然被放上了契合的鑰匙一般。
“江家自古為了培育精英的殺手而生,你也自是我們的一員。”
“我是……殺手?”她的聲音有些起落。回憶起之前自己做的夢,不禁覺得一陣寒戰,又好奇,卻又不敢再繼續聽下去。
江燈的手指在桌麵上輕劃著:“而你又同那些普通殺手不同,說實話,若幾年前沒有發生過那件事情,你本該才是坐在我這個位置上的人。”
“什麼事情?”
“你生的那場大病,不,應該說是由那場病引來的一個不幸。也正是因為那個不幸,你才會流落至此。”江燈搖搖頭,露出了遺憾的神色,敘說出當年的事:
“那時你為了完成任務,整日進行訓練。想是過於操勞,你生了一場大病,三日昏迷不醒。父親無奈之下,便請來了一個老道士,他為你算過命後,留下了這一張字條。”
他說著,從袖口中掏出來一張被保存完好的字條,上麵有些發黃和卷邊,但字跡還清晰可見。
他把字條放到她手邊。
薑無痕捏過紙條,眼睛卻不知該望著哪裏。她猶豫了許久,慢慢把目光移向手中。雙唇微張,用幾近隻有她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念了出來:
天降災星,禍隕人間。
血洗天下,害人害己。
“唉——也就是因為這張字條,你父親不允許你出現在家譜上,於是把你逐出家門。”江燈遺憾著,眉頭悲切的緊鎖:
“我繼承家主後多次想找你,卻不曾想你竟然失去了記憶。這一去……便是多年。”
“就因為這種東西?”薑無痕的指尖緊按著發白,實在覺得荒唐。就因為這無憑無據的寥寥幾字,她失去了四年的記憶。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字條推回給江燈。
那上麵的字,白紙黑字,字字誅心。
江燈低著頭喝茶,把東西收了回來。他都能想象到薑無痕現在的表情,普通孩子現在或許都會哭出來了吧。
他見她一直低著頭,便準備伸手去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不過別傷心,現在不都好了嗎。隻要你現在回到江家,一切都會來得及,都會好起來的。”
“謝謝您。”
江燈欣慰的笑了笑,但當他看見薑無痕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便瞬間凝滯了。
她眼中並沒有他想象裏的悲傷,也沒有一絲找到家的慶幸或感激。
江燈眼睛裏一絲晦暗的光閃了閃,不覺的冒出了一個念頭:她果然是天生的殺手。早就該叫人將她尋回來的。
那一瞬間是一種興奮,看到獵物般的興奮。和他剛剛的慈祥溫和完全相悖。
“但我不會回到江家。”薑無痕淡淡道:“我叫無痕,不叫江空。”
這種反應和江燈想的不一樣,但他還是試圖挽留道:
“你還小,或許分不清利弊,以為離開這裏才是最好的。但真的是這樣嗎?你為何不再想想?”
知道這並不溫馨的真相,薑無痕雖然不含埋怨,但也無意與他多聊,於是利落的起身抱拳道:“晚輩先行。”
在第一麵見到江燈,她便覺察出他那不和諧的笑容,和萬有骨一樣。也正是在意識到這點開始,她就變的更加警惕。
“站住!”
江燈也緊跟著起身,手中的茶杯重重落在桌子上。與這悶沉聲音一同響起的還有薑無痕極熟悉的一聲:
“無痕。”
她抬頭,一眼便看見了萬有骨。他站在廊中,手中提著燈籠,有條不紊的朝她微笑著。
“萬有骨。”她低道一句,腳步不自覺的加快向他走去:“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
他把燈籠給她,一邊朝著她身後的江燈道:“許久不見了,我是來尋我徒弟。”
江燈瞧他一眼,冷聲道:“你是誰?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