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三 銜枚夜度五千兵(14)(1 / 2)

誠如朱慈烺所知的,現在的葡萄牙正處於內困外交的境地。

國勢上,經過西班牙的統治,海外領地損失慘重,貴族和百姓都在經濟衰退的煎熬中苦不堪言。曾經一度成為世界帝國的國家,如今隻是個二流小國,更讓葡萄牙人心懷不甘。

外交上,他們反抗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的統治,希望能夠加入反哈布斯堡陣營,也就是新教陣營。然而新教陣營更喜歡葡萄牙作為敵國,好理所當然地通過戰爭對其進行掠奪。

這種窘境將始終困擾葡萄牙,直到明年,耶曆一六四八年,《威斯特伐利亞和約》最終簽署,確定歐洲新秩序為止。

大明的戰士無論如何都趕不上三十年戰爭的尾巴了,之所以拋出這個“善意”的邀約,純粹是為了理所當然地派出第一支全麵考察使團,了解歐洲的動向。

相比勝利在望、又即將反目的荷蘭,以及毫無信義、且有血海深仇的西班牙,葡萄牙是朱慈烺的最佳選擇。

同樣,如今孤立無援的葡萄牙,也絕不會回絕明帝國這樣友善的盟友。起碼兩國可以在南洋對西、荷發起攻勢,重新獲得前往日本的黃金航線。

洛倫素在接受賜宴的翌日,拿到了明帝國的派遣使團協議書,同時還有一份共同開發南洋市場的備忘錄。

協議書具有條約的效力,違約將麵臨兩國關係的緊張,大明帝國隨時可能收回澳門,並且不再保證澳門居民的生命、財產安全。

開發南洋市場備忘錄則是對東印度群島進行的重新分配計劃。葡萄牙人可以在大明南洋勢力範圍內開設商館,合法進行貿易,繳納商稅,並受大明帝國的保護。

前者是大棒。後者是胡蘿卜,這個招數固然老套,但始終有用。

洛倫素不可能承擔交惡明帝國的責任,他也相信忠貞議會所有議員都不會選擇站在明帝國的對立麵。尤其是帝國皇儲明顯表達了善意,澳門當局隻需要配合安排船隻,提供一定的技術人員。並不需要投入過大的人力和財力。

“明帝國是個尊重規則的文明國家,不同於那些隻能用武器交談的野蠻人。他們看中諾言和信譽,我們完全可以信任他們關於東印度開發的承諾。”洛倫素在信中結尾寫到,讀了一遍之後,讓仆人盡快送回澳門。

從廈門回澳門可以從海路順風而下,能節約將近一半時間。等澳門忠貞議會的議員們與耶穌會的教士們商議之後,便決定派出更大規模的團隊前往廈門。其中有大量皇太子需要的技術人員,他們將拿到年薪一百五十兩,每月三十五兩生活津貼的高薪。前往北京、山東、浙江等地,交流繪圖和航海技術。

另一部分則是湯若望的同行——耶穌會的教士們,他們希望能夠獲得在大明傳教的權利。當然,對於天主教這種顛覆大明社會根基的宗教,朱慈烺是滿懷警惕,因為奉教紳士中並不全是王徵這樣頭腦清楚的人,還有一部分甚至會接受天主教之中最極端的愚昧內容。

不過朱慈烺是個有說話藝術的人,以傳教必先傳文為理由。又收羅了幾個博學廣聞精通多國語言的教士,在福建漳州和廣東廣州分別設立四夷館。翻譯歐洲學術著作,培養翻譯人員。

在葡萄牙人的努力配合之下,大明第一批前往歐洲的使者人數被確定在了三百人。鄭芝龍撥出一艘西式戰船,作為大明使團的座艦,水手由明葡兩國交叉配備,旨在培養大明的水手掌握遠洋航行技術。

這個使團將從泉州廈門出發。在澳門與葡萄牙船隊彙合,然後借著東風穿過麻六甲,橫渡印度洋,在經曆八到九個月的航行之後,到達葡萄牙首都裏斯本。

崇禎二十一年。注定在世界曆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

“今天是明國曆法崇禎二十一年的第一天,也是他們計算春天到來的第二天。我在今天,二月二日,到達廈門港,看到了的兩艘葡萄牙人的老閘船。明國人絲毫不掩飾對我公司的敵對態度,不允許任何一個船員離開船,直到進行完他們所謂的瘟疫檢查。”

科恩拉德坐在船艙裏,看著窗外新建設的港口,蘸了墨水,繼續寫道:“中國人對葡萄牙人顯然更加友好,他們的船每天都在卸貨,即便如此仍舊吃水很深,天知道他們裝了多少貨物。廈門港口的官員將在明天安排卸貨,但所有的商品都必須按照清單核數,甚至還要開箱檢查……”

“所羅門鬆先生。”船長敲開了科恩拉德?所羅門鬆的艙門:“有位中國官員請求見你。”

科恩拉德點了點頭,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著裝,走出了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