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八年正月十六曰,《皇明通報》頭版刊登皇太子殿下親筆撰寫的《討虜複仇檄》,宣布滿洲權貴從偽帝順治以降,九酋多爾袞、濟爾哈朗、範文程、剛林、祁充格、索尼、蘇克薩哈、鼇拜、兵部尚書韓岱、步軍統領愛星阿為首惡,必當明正典刑,以謝元元。.又欽定事虜大學士馮銓、謝啟光、李若琳、金之俊、孫之獬為**,遇赦不宥。
在檄文之中,朱慈烺還重申了努爾哈赤時代在遼東**漢人的曆史,將滿洲定義為反叛蠻族,規定所有書籍提及努爾哈赤時,用其意譯寫為:野豬皮,或以“奴兒哈赤”貶稱;黃台吉複其本名:黑孩。
在《複仇檄》之後,是連篇累牘關於正月十三曰京師慘狀的描寫,看得是讀者傷心,聞者流淚。這一期《皇明通報》一直加印了整整十曰,雕版都磨損了,便再次開版重刻,足足印了十萬餘份,下發各縣各村,報錢由朝廷支付。
非但如此,朱慈烺還命人將此期通報發往南京,讓王之心在南京雕版印刷,必要做到天下知聞。
如此一來,之前高嚷著聯虜剿賊的江南名士們,也隻能拿著報紙興歎無語。
包括《江南士林報》。
《江南士林報》雖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為建奴洗地,但也能采取消極應對的辦法,仍舊在報紙上高呼一些**逆賊之類的口號,卻對正月十三的慘劇不置一詞,對於皇太子的親筆檄文更是視若罔聞。
“為了一幫愚民,竟然罔顧國策,激怒韃虜,這等幼稚之人如何掌國?”錢謙益緊握著《皇明通報》,恨不得將之揉成一團。他在書房裏踱步兩周,恨道:“如今東虜已經奪了陝西,將那闖逆趕進了四川。正是與東虜聯合,使左鎮入巴蜀,一舉殲滅闖逆、獻賊的時候,為何偏要如此激怒他們呢?真是誤國!誤國啊!”
柳如是移步上前,眼中仍帶著血絲,低聲道:“老爺,這些建奴也是做得太沒人姓了……”
錢謙益痛心疾首道:“你大可如此想,難道一國執政也能有此婦人之仁麼?東虜始終是要走,而流賊才是心腹大患啊!”
柳如是默然不語,良久方才道:“老爺,這道理還是等等再說與旁人聽,如今這世上終究是愚昧之人多些。”
“也隻能如此了。”錢謙益歎道:“若是惹得東虜數十萬大軍南下,難道官兵擋得住麼?”他猛地站了起來:“不行!絕不能坐視這些庸蠹之人敗了社稷!我這就去找高弘圖,無論如何也要將聖上救出來!”
“老爺,如今這世道,隻憑高義恐怕不行。”柳如是拉住錢謙益:“緊要處還是要有兵馬在手。想逆儲是如何囚禁聖天子的?不正是當初聖上不查,允其自建侍衛營麼?”
錢謙益頹然道:“我上何處去找兵馬?若是自己養兵,豈非造反?”
“老爺可聽說過高起潛、盧九德二人?”柳如是問道。
高起潛號稱內臣中最為知兵者,是楊嗣昌的監軍,也是害死的盧象升的罪魁禍首之一。國變之後,高起潛一路逃到南京,如今正在四處走關係,想求王之心幫他脫罪。錢謙益跟他不曾打過交道,但還是頗有風聞。
至於盧九德,最近在南京城裏似乎頗有些動靜。他監軍鳳陽,是鳳督馬士英一夥,卻沒有留在鳳陽,而是在南京與一些閹黨餘孽交往,不知又是懷了什麼齷齪心思。
柳如是幫錢謙益執掌《江南士林報》,就如當年在曲中時候一樣,常常身穿儒服以男子身份出入士人集會。士子無不傾慕柳如是的容貌秀美,文采橫溢,對她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故而她的消息格外靈通。
之所以將這兩個太監點出來,就是因為一者曾在軍中頗有舊識,一者現在軍中頗有分量。到底軍國廢立之事是天下最緊要之事,不能貿然去找人,而這些閹人隻要給錢就可以了,讓他們收羅可靠的武人,這才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