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 男兒賭勝馬蹄下(十一)(2 / 2)

閔展煉突然想起自己一直跟徒弟說的:勁沒發的時候才真可怕。看來技擊之術與兵家打仗,道理都是通的。

吳偉業則暗道:這話倒真是有些深山藏古寺的味道。惟見老僧舀水,不見黃牆香火,讓人浮想而不著泥……慢著!敵將若是如此英明,那我們這邊豈不是大大不好?

一念及此,吳偉業頓時冒出一頭冷汗,雙腿發軟。他再看那河南遊擊,尚未弱冠,卻不為所動,心中暗道:唯上智與下愚者不移,誠不我欺!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所以我已經傳信秦督,讓他不可遽歸。又讓吳先生傳諭各路州府,朝廷的聖旨、塘報,兵部移文,必須先走汝州,然後方可送去秦督那邊。”朱慈烺道:“此舉便是為了穩住前線軍心,不讓秦督焦躁。”

陳德心中不由佩服,想起出發前父親跟他還對太子充滿了成見,不由慚愧。

“你怎麼不拍馬屁了?”朱慈烺喝了一口熱水,見陳德滿臉凝重,不由調笑道。

“這回是真服,反倒拍不出口了。”陳德說完,重重咬了咬大牙:這豈非不打自招,之前那些話都成了溜須拍馬麼!“之前也有真心服的,並非全都是馬屁……”陳德說完,心頭更亂了:這回好!此地無銀三百兩都冒出來了啊!蒼天啊!放雷劈我一個大嘴巴吧!

“進退失據,”朱慈烺溫和笑道,“是因為你被我的身份所障目,不見本質。這點上,劉宗敏卻要比你強。”

陳德再不敢說話了,隻是拜了一拜。

“不過劉宗敏還是輕敵了。”朱慈烺臉上泛起一層寒霜:“這種打法若是外無援兵,不失為一招妙手。但是我東宮侍衛營主力皆在汝州之北,若是乘勢打下來,與城中守兵夾擊,他豈能不敗?”

“官兵自從崇禎八年之後,就極少敢與賊兵野戰的了。”陳德忍不住又道出了真相。他一直覺得自己少年老成,也算有些城府的人,但在太子麵前,卻總是口無遮攔。細細想來這卻不是因為“皇太子”這個身份威壓,反倒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感。

“所以他輕敵了。”朱慈烺笑道:“他不知道蕭陌。蕭陌的堅毅果決,即便麵對絕世名將也不遑多讓。”

如今隻是欠缺經驗罷了,未來還有的是機會。

“是,”陳德應道,“卑職這就廣派探馬出城,盡快傳報蕭將軍那邊的消息。”

朱慈烺點了點頭:“你還要傳一封家書給陳總兵,告知汝州固若金湯,請大人在前線安心殲敵。至於糧道,絕不成問題。即便要退,也隻能徐徐退回,休整之後才能回援汝州。”

陳德應聲稱諾,轉身出去安排了。

朱慈烺望向閔展煉,又道:“攻城最忌的便是兵臨城下而一矢不發,徒然耗了銳氣。劉宗敏肯定不會犯下這種錯誤,多半會在休整之後派兵襲擾,試探我深淺虛實。先生下午可隨我去城門營,坐鎮督戰,鼓舞士氣。”

一座城池最薄弱的地方就是城門。有些文官守城,會因此而用土石堵門。看似不讓賊兵攻進去了,卻也斷了自己出擊之路。故而有經驗的武將非但不會堵門,更要在城門外紮下營寨,一者保護城門薄弱處;二者便於側翼襲擊攻打城牆的敵人;三者還能掩護城門開啟,放出探馬、信使,接應援兵。

朱慈烺沒有經驗,但手下招募來的老兵參謀卻是見過豬跑的。正好之前為收攏孫傳庭潰兵而在城外紮立了營寨,此時加以改建便成了城門營。

閔展煉本想勸諫殿下不要親冒矢石,但是聽到“鼓舞士氣”四個字,想想也有道理,便隻道了一聲“遵命”。

吳偉業聽得頭皮發麻,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要隨行。雖然他在詩詞中也常用些“刀劍”“兵馬”之類的字詞,但見到真家夥還是渾身寒毛盡豎。

“吳偉業,你下午辛苦些,城中多走走,看哪些坊裏需要米糧衣物的,盡量調配,不要讓人民陷於凍餓之中。”朱慈烺頓了頓,道:“還要督促地方牧民官,將勸捐與糾察通賊這兩件事抓緊辦了。”

吳偉業聽了有些遲疑。他心中暗道:勸捐和糾察通賊的確都是緊要事,為此殿下也見過了那些官吏,但殿下連著一起說出來,怎麼聽著還有弦外之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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