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 西風催客上馬去(七)(3 / 3)

“若是能守得住,的確不忍輕棄。”朱慈烺道。

吳甡搖了搖頭:“河北豪族圈地設堡,政令不達下民。從己巳之變以來,連遭東虜屠掠,民心已散,元氣大傷,絕非殿下可以倚仗中興之地。”

朱慈烺還沒有出過京,不過從當年淩遲袁崇煥,京畿附近百姓人人要買他的肉,可見遭受的屠掠有多深重。

“江南呢?”

“江南有江水天塹,沿江設防可保偏安之局。”吳甡道:“曰後北伐,也可由長江通達天下四方。若是秦、趙勝在山,則江南勝在水。更有海貿之利,若是謀得江南,養兵錢糧便可不用發愁了。”吳甡頓了頓,小心翼翼道:“國家建有二京,豈不正為鞏固江南所設?”

“先生的意思是,我當去南京監國?”朱慈烺略略皺眉道。

吳甡連忙搖頭,道:“臣以為南京可以偏安,不過延綿百十年國祚而已。若想中興皇明,江南不能去。”

“為何?”

“勢家。”吳甡簡單回了兩個字,方才道:“江南從未遭東虜、流寇劫掠,民生富裕,不思兵戰。大明承平二百年,江南除了蒙受倭寇之患,再不見刀兵。世族繁衍,如今皇榜之上,皆是南人占據可見一斑。若是秦晉之地,一個舉人便已經是地方上了不得的人物,但在江南,進士牌坊連綿蔽曰,可見其勢。”

朱慈烺略一沉吟,道:“公家鬥不過勢家?”

“勢家已經根深蒂固了,別的不說,各州縣官吏若是不用勢家子,又能用誰?”吳甡是江北人,雖然也在“南人”範疇,對於江南卻沒什麼好感。尤其他的老對頭周延儒就是江南黨黨魁,自己作死都要拖累他。

“已經到了這地步了啊……”朱慈烺也為之無奈。當今天下雖然文化大興,但有能力讀書的卻都還是勢家子弟,或者是與勢家有千絲萬縷的小康人家。若是與勢家對抗,很有可能就連基層官員都配備不齊。

亦或者能配齊官員,可這些官員陽奉陰違,不肯按照東宮規矩辦事,這可是更加讓人無奈的事。

“而且江南實在是偏安之地,不耐消磨,最終便成了南宋局麵。”吳甡道。

“四角之中,隻有四川了。”朱慈烺道。

“四川居長江上遊,四麵皆是崇山峻嶺,其防護之厚非其它地域可比。長江三峽是其與東方之間的往來孔道,嘉陵江及其支流河穀是其與北方之間的往來孔道。兩處孔道俱極險要。大抵東麵為水路,行江道;北麵為陸路,行棧道。這兩個方向又分別歸重於成都與渝城二府。由渝城東出,經三峽穿越巫山,可入湖北,大抵以夔州為其門戶,矍塘關即在此處;從成都北出,由金牛道、米倉道可入漢中,另由陰平道可通隴上,大抵以劍閣為其門戶,劍門關即在此處。蜀中又有糧、鹽、織錦之利益,隻看地形產出,真乃形勝之地也!”吳甡伸手指指點點,仿佛麵對一張詳盡的地圖,果然一應山川地形,俱在胸中。

“然則,也是敗在人和。”吳甡突然話頭一轉,道:“自李冰治都江堰之後,巴蜀之地遂為天府。然而因其閉塞,客籍與主民多有難以磨合之處。原本大好形式,便消耗在這份內爭之中。除了蜀漢時數次北伐,進取中原,其他政權多是稱霸一方,割據自滿,從不見有雄主出於蜀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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