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運珍把水熬出來給豬吃下時,賀端公的法事也作完了。
法事就這般簡單,管用嗎?古家兩兄弟滿臉疑惑。
賀端公自然看到了兩兄弟的猜疑,他笑了笑,說,“放心吧,我一時半會又離開不了這裏,保證有效果!”
古雅和他哥古長平知道給賀端公看穿了心思,立即有些不好意思,古長平心思滑些,趕緊回答,“那是那是,對麵林家要請賀師傅,看,都接你來了!”古長平說罷,指了指山路上走來的林子。
“賀師傅,多少工錢呢?”賀端公正抬頭看林子時,古雅問。
賀端公笑了笑,說,“隨便,我們出門人,混口飯吃,家境殷實多給點,家境困難少給些,無所謂的!”
見賀端公這般說,古雅兩兄弟一合計,便各出了五塊錢。但錢都是散的,一塊的,五毛的,兩塊的……
“我們每人出五塊,謝謝賀師傅了!”
賀端公沒回話,收了皺皺巴巴湊合起來的十塊錢,整理好,放進隨身背著的小包裏,接著提了他裝衣物的大背包,林子趕緊搶了背包去背上。賀端公也不客氣,跟了林子往對麵圈椅子的林家走去。
走到林家屋外時,林木和於秀榮已走出屋來迎住賀端公。
賀端公沒有忙著進屋,他站在地壩裏四周打量了一下,說,“你們家的位置好啊!——在對麵桐子坡時,我都好好看過,你家坐的這山勢,就是一把大椅子,站在門口,往下,整個桐子灣平壩盡收眼底,往前,是漂亮的桐子坡,再往上,你家大門正對上了桐子坡那個埡口。你家這座基,真的很好,往右,可看見那條小河,這小河,一年出頭水不會斷吧?”
“不斷!一年出頭都不會斷水,幾百數來,就斷過一次!”林木說。
“這就對了!這座基往右,桐子灣水庫是蓄,一蓄一流,這水勢就活了!這位置好啊!在整個桐子灣,你別看下麵平壩,下麵的地形並不咋個好。我先來時,走走停停,好好看了下,整個桐子灣都不錯,但最好的是你們這家!”
“怕是賀師傅恭維的吧?”於秀榮趕緊謙虛,她說後和林木一起微笑著看著賀端公,喜悅的眉頭泄露出此時的心頭之喜。有人說自家的住宅風水好,能不喜嗎?
“不是恭維呢!我說的是實話!隻可惜,修了這水庫,人為的災難啊!”賀端公說罷,搖了搖頭。
林木和於秀榮沒回話,心裏都喜滋滋的,因而沒有在意賀端公後麵的話。
賀端公搖了搖頭後,又看了看四周後才轉過身,轉過身後打量了一下屋內,點了點頭,說,“我看的果然沒錯,你們家就不一樣,幹淨!在對麵古家時,說真的,那屋裏都有股異味,我根本吃不下飯,那些板凳,灰塵累累,最丟人的是臥房門邊,放著隻尿桶,那股臘尿味彌漫得到處是,灶屋都聞到,真不曉得,哪有這般邋遢的人家?我出的門恁樣多,像這樣的人家還是第一次看到!”賀端公說後,走進屋去,順著林子搬來的椅子坐了下來。
“賀師傅果然好眼力!”跟著進屋的於秀榮說,“古家的椅子有臭蟲,我們去他家時從來不坐的,那臭蟲專咬生人,一咬一個包!”於秀榮說完笑了起來,接著給賀端公端了盆熱水過來,說,“來,賀師傅,走熱了,洗帕子臉!”
賀端公接過盆,洗了兩帕子後,起身準備去倒水,林子趕緊接了過去。
“能幹啊——你們!看這些孩子的禮數都曉得!”賀端公坐下後,接過林木遞給他的香煙,邊點煙邊說。
“能幹?怕是賀師傅奉承的吧!”於秀榮正走去灶屋準備弄飯,聽了賀端公的話,忍不住又反過頭來。
“不是奉承!我出恁個多門,你以為看不出些問題?我隻要一進門,就曉得主人家能不能幹!”
於秀榮沒有回話,回過身去,聲音低低地說,“不愧是出門人!”說後,她心裏更自豪更滿足,臉上的笑意一直停留著。
賀端公坐下後,正在地裏幹活了林華回來了,他知道是賀端公,就點頭笑了笑。
賀端公也笑了笑,問道,“啊——幾個娃啊?——兩個?”
“五個呢,這是老三,老大是女兒,出嫁了,老大當兵去了,還有一個老幺去地裏摘青菜,馬上就要回來了。”林木自豪地說。
“這次請賀師傅來,主要是老幺,就是去摘菜的那個,我們水庫修建那一年時,逼死過一個女人,後來年年都要淹死一個人,第一二年淹死的是兩個男孩,第三四年淹死的是兩個女人,第五六年又淹死兩個男人,就這樣輪換著,年年如此,並且,要淹死誰時,誰便會在淹死前做一個吃麵條的夢,隻要在夢裏吃下麵條,就在劫難逃!今年,我家幺兒做夢了,唉……”於秀榮在灶屋接了話,接話後,她扔下活,她又回到了堂屋。
賀端公眼睛望著於秀榮,愣愣的,顯然他從來沒聽說過這麼邪門的事。
於秀榮又詳細些說了這件事。
“根據你所說的來分析,這水庫冤氣很重啊!恐怕……”賀端公欲言又止,顯得毫無把握。
雖然都知道林煙有個平安符豆護身,但還是怕個萬一,找賀端公來,是曉得他法術高,道行深,是做個萬無一失,此時見他欲言又止的恐怕二字立即把林家又拉入到恐懼中。
“賀師傅,你無論如何得幫這個忙,一定要幫幫忙啊!我娃都十五六歲了,馬上都上高中了,你說,這娃要是出事了,我們大人心裏咋過得了啊!”於秀榮說完就哭了,不停抹淚,求著賀端公。
林木沒有出聲,心情同樣低落,他趕忙給賀端公遞上煙,並劃燃火柴給他點上。
賀端公深吸一口後,吐出來,嗆得林木一陣猛咳,咳得胸口隱隱作痛,他趕忙走到門口,透上幾口新鮮空氣,才緩和咳嗽。
“這要看那冤孽氣數盡沒盡,如果她氣數沒盡,就要大費周章了,其實,我們端公做這事兒有時也不能趕盡殺絕——不過,既然我來了,和你們家有這個緣分,我定當盡全力了!”
“那就謝謝賀師傅了,有賀師傅這樣的高師在,我們也就吃定心丸了!”於秀榮趕緊擦了淚水說。
賀端公沒回話,他站起身來走到桌子邊,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茶。他喝茶時,林煙回來了,瞟了一眼,他即知道這是很有名氣的賀端公了,接著細細打量了一下。
賀端公五十多歲模樣,有些胖——這或許是吃四方的緣故吧。他小眼睛;他鼻梁從上往下,或從下往上都像極了一張弓,小鼻孔,而嘴巴,嘴皮厚實,微微翻著,兩排不咋麼整齊的牙齒有些黃,並斑斑點點點綴著長久以來的煙漬;他穿著一件白色背心,肉厚的右邊肩膀多了個肉堆,肉堆高約寸許,林煙張手彎著拇指和食指,做了個能比較的圓,他認為賀端公那個肉堆的底麵周長在12到15厘米之間。
這突然地讓林煙覺得他與眾不同起來。
當他目光望過來時,林煙笑了笑,禮貌地打了個招呼。打完招呼,林煙就去了灶屋,把手裏的青菜洗幹淨。
“這就是老幺!”林煙已進灶屋了,林木才對賀端公介紹。
“是可愛啊,這麼大的孩子了!我會盡力的!”
“那就有勞賀師傅了!”林木說罷,又給賀端公敬上煙去。
“謝謝賀師傅了!”林木說罷,於秀榮也說,說後她聲音大了些又說,“林娃,有幾個菜了?去把雞蛋拿七八個來,還用辣椒炒盤雞蛋,看賀師傅這麼盡心盡力,下酒菜都沒得!”
片刻後,敲雞蛋的聲音傳來,未幾,鍋裏“噗嗤噗哧”雞蛋煎後膨漲的聲音傳了來,同時傳來的還有香氣。
又過會兒後,於秀榮又說,“林娃,去倒酒,吃飯了!給賀師傅多倒些,把杯子倒滿!”
吃飯了,桌子上挺豐富,賀端公自然高興,席間,他便和林家人吹些江湖事,當然是講他如何神術高超如何救人了,反正有幾起要死的人給他救活了雲雲,聽得林家人雲裏霧裏,既佩服又感覺稀裏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