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的臉色很難看,於是一直站在旁邊偷偷觀察她臉色的校尉臉色也難看起來。他用手攥住門簾,深深吸了口氣,正準備威嚴十足咳嗽兩聲,卻被兩道嚴厲的目光所阻止,隻好掐了掐喉嚨,表示自己隻是風寒罷了。
阻止了校尉打擾對方,婢女便是和校尉一起遠遠跟著那名少年和侍女離開了營房,一路沉默觀察打量,校尉不知道她想做些什麼,隻好歸為貴人親近人物慣有的謹慎怪異習性,心裏更加堅實了不能和這些人打交道的念頭。
少年一路以來並沒有任何稀奇的舉動,除了在肉鋪裏討價還價很久買了個大雞腿吃,除了在發現官道中央掉錢扶老奶奶過了官道後發現老奶奶的目標是對麵,被拿著拐杖狂打了一頓,除了和一位胖大嬸寒暄後連坑帶騙拿到了些銅錢在胸前軍衫上蹭了蹭收進袖子裏。
這些都沒有讓那名清秀婢女有絲毫的動容,唯一讓得婢女臉色愈發陰沉的隻有一件事,便是那個名為月月的小侍女一直吃力地拖著比她自己還要高上許多的水桶,而那名為莫名的少年卻沒有絲毫要幫手的意思,吃著大雞腿,一臉安樂。
沉默了很久,那婢女忽然停下腳步轉頭對著一直跟隨著的校尉冷聲疑問說道:“軍中允許私養侍女?”
校尉愣了愣,剛欲略微斟酌一下言語,卻是抬頭看見清秀婢女兩道冷厲目光,趕忙回答道:“自然是不允許的,可他們的情況實在有些特殊......記得天啟五年時鬧災,莫名就是那時候來的,他一直是個孤兒,月月也是他在路上撿來的小女嬰,一直相依為命養大到了現在,那時莫名參軍,唯一的要求就是帶著這個小丫頭。”
校尉看了眼正拖著水桶的小侍女,解釋道:“雖然知道不能這般,但我們也不能把她趕走,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了......”
聽著兩人身世,婢女的臉色略微好轉,卻又看見少年吃著雞腿的滿意微笑臉頰和那小侍女吃力拖著水桶時憋紅的臉頰,冷淡的臉頰頓時結出了些許冰霜,凍得身旁校尉想起了愛的味道。
“他這哪是相依為命!簡直是想要那小姑娘的命!”
......
......
渭城確實很小,沒過多久兩人身後跟著兩人,四人便是來到了一處簡陋的小木屋,屋外有一片小石坪,坪外圍著一圈簡陋的籬笆,婢女和校尉便是站在籬笆外向裏望去。
小侍女把比自己還高的水桶用力拖到石坪上,踏在了一塊大石頭上,拚盡全身氣力異常艱難地將水倒入缸中,緊接著,她開始淘米洗菜,趁著蒸飯的空當,用不知從哪兒的抹布浸了水,又小心地下來擦拭著門窗。
渭城久旱無雨,門窗上積滿了泥塵,堅硬有如門外石坪,小侍女每擦去一塊泥垢,都得搓洗很久,至於多久也沒人會去注意,很久便是了。
小侍女在小院裏忙碌地奔波著,像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隻是沒那麼黑罷了。
而那個叫莫名的少年顯然顯得很涼快,他安靜甚至是安逸地躺在一張竹躺椅上,左手拿著卷有些舊的書不停翻看,右手拿著根硬樹枝在濕泥地上不停劃動,偶爾沉思入神時,他便隨意將手中樹枝一扔,掌心向上伸向空中,微微說聲茶,片刻後便有一壺溫度剛剛好的熱茶放到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