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國王朝雖名為四國,其實也隻是一個國家而已。之所以叫做四國,是取四海升平、國泰民安之意。
許是名字起的好,自從四國王朝建立,國家一直呈上升之勢,直至武承帝時達到鼎盛。國土寬廣,五穀豐登,每逢國慶、佳節,周邊各國無論大小,皆來朝賀。
就這麼井然有序的上升了二百多年,卻因為泰丞接到的一封急函而開始出現了混亂。
這一日泰丞閱過急函,便三更半夜匆匆趕去參見皇上。泰丞為四國掌管禮儀、祭祀的丞相,平日裏是個高雅又悠閑的職位,極少會有這樣在皇上就寢後求見的時候。聽了太監的稟報,武承帝這勤政的好皇上,自然是趕緊從後妃的香榻上爬起來,收拾了未盡的欲望,一本正經的召見泰丞。
泰丞堅持要皇上屏退了左右,才從袖中顫顫巍巍的將那急函取了出來。急函上隻有四個字,卻是鮮血所書,凝結成一片暗褐。
“陰陽之亂”。
武承帝看著這四個字,心裏一陣發寒,卻強自鎮定。“愛卿這是何意?”
“回稟皇上,這是大祭司喻鎏親筆……”泰丞拚命的用袖子抹著額上冷汗,“乃是……乃是他拚死得窺的天啟……”
“拚死?”皇上語調雖然和緩,卻眼角突突跳動。這喻鎏是四國第一祭司,年紀雖隻有雙十,卻常有通天之能,更有治國之策。武承帝與他幾乎算是忘年交。如今見這血書,再聽泰丞言語,莫非竟會……
“喻鎏因虧天機,遭五雷轟頂,已經身故了……”泰丞老淚滾了出來,泣不成聲。
禦前失態,武承帝卻並未怪罪。這喻鎏是泰丞之子,世間知此事的人極少。
作為祭司,那是要終生守童子金身,不可有後的。泰丞唯有這一子,卻被發現有過人天賦。武承帝當時曾問喻鎏,是否願意成為四國的祭司,若是不願,他絕不勉強。當日喻鎏隻有七歲,聽皇上問話竟仰頭直視聖顏,淡淡一笑,道“願為四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那以後喻鎏就成了祭司,且年僅十六就成了大祭司。武承帝常私下對他說,這四國隻有一個人須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那便是皇上,喻鎏十歲聽封,為國二十載,三十歲便去了祭司之職,返俗回家,為泰丞生個胖孫子,也好讓天人有後,世代護佑四國江山。每每談及此事,喻鎏都隻是淡淡一笑,表情與七歲那年鬥膽直視聖顏時如出一轍。武承帝也不再堅持,隻想到時一道聖旨,還怕這固執的孩子不聽話不成?
沒想到,二十年之約未滿,喻鎏竟魂歸九天,怎能不讓人垂淚。
泰丞哭的正酣,老淚縱橫中抬頭一看,竟見武承帝在怔怔流淚,趕緊強忍了悲傷。“皇上切勿因喻鎏之死掛心,當務之急是解了喻鎏留下的天啟,也好讓吾兒他……他不要白白的去了……”
四國第一祭司,畢生為國為民,自然是不能白死了。因他這四字,一場血雨腥風席卷了這個他深愛的國家,不知是不是他泄露天機的天譴。
四字天啟出世的次日,武承帝就查出與自己少年夫妻的淑妃竟計劃在喻鎏死的當晚,在歡好後趁他不備將他刺死,讓她所出的皇太子登基。而揭發她的,是因生母地位低下,而一直處心積慮想廢了太子自己成為王儲的長子。
“陰陽之亂”似乎因為妃子的行徑而有了充分的解釋。武承帝本就因為喻鎏之死而悲傷抑鬱,又聽說自己真心以對的愛妃竟要害自己,而自己的長子想要害死次子,一怒之下將兩人皆刺死,理由是為國除害,以慰喻鎏在天之靈。
淑妃是國丞長女,國丞因此而舉家跪在宮外,哀哭懇求皇上看在夫妻一場,看在皇太子的份上能饒淑妃一命。卻不想被痛極攻心的武承帝理解為愛妃的背叛是家裏人的指使。幸而淑妃雖姓武,卻是國丞妾室與前夫之女。牽連下來,國丞一家隻被抄了三族而非九族。三族之內,皇上唯留下國丞最小的兒子,皇城第一才子,罰他入贅泰丞家,娶泰丞之女,延續泰丞家香火。雖說留了性命,可四國男尊女卑,入贅對男人來說是奇恥大辱,生不如死。
等武承帝從悲痛中清醒過來,該殺的不該殺的人都已經殺光了。舉國一片蕭殺,朝野人人自危。武承帝也心灰意冷,再無心做個聖明君主,朝政得過且過,不久就積鬱成疾,崩了了事。
皇太子繼位,年號嘉佑。嘉佑年間國家開始呈現衰頹,卻也平穩了多年。沒成想當年的舊事竟又重演,夫妻相殘,手足相煎,血腥再次席卷皇城。嘉佑帝也和武承帝差不多的命運,鬱鬱而終,崩前膝下隻剩一子出身顯赫、無前科且四肢健全,便是皇五子狄螭。
沒有選擇的選擇,嘉佑死前傳位狄螭。狄螭二十五歲登基,年號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