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用“走”一字不大準確,賀蘭景未作出反應,皇後已經繞過桌案,飛撲到自己懷裏,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被驚著的不僅是皇帝,殿中立著的王衡與蔣少陵二人見此情景,心裏也是打了個突,不是說皇後娘娘受了重傷,還在養傷當中麼?
作為天子近臣,他們怎麼可能對皇上的後宮生活不聞不問置之不理呢?即便明麵兒上不說,私底下也都是默默關心著的。帝後關係算不得十分親密這事兒,他們自然有所耳聞,可誰來解釋一番現在這是個什麼情況?
這公然在禦書房摟摟抱抱,皇上還沒把皇後叉出去,這不是算不得親密,是十分親密罷?王衡猶記得皇上下過不允許後妃靠近禦書房的旨意呢,原來這旨意是皇後例外的是嗎?
蔣少陵這二愣子還揉了揉眼睛,張大嘴一臉的不可置信,腦子裏閃過的全是“皇上居然沒有把皇後娘娘推開,反倒一臉溫柔跟哄小孩兒似的輕拍皇後娘娘的後背這一定是夢”的念頭,這一幕對於蔣少陵來說不可謂衝擊力不大。
阿盈方才進入禦書房時直接越過了王衡兩人,對王衡二人來說,皇後能夠無視他們,但他們二人卻不能對皇後無禮,最先反應過來的王衡拉著蔣少陵趕緊給皇後行禮請安。
阿盈本是不打算理會王衡他們的,可王衡二人這一請安,阿盈即便眼眶紅紅的卻還是端起皇後的架子,對王衡二人道,“二位大人免禮。”
如此表現,可見含霈最近為自家主子惡補各種常識還是很有成效的,隻說了這一句,阿盈便不再開口,繼續窩在皇上的懷裏。
緩過神後,賀蘭景認為很有必要就皇後不經通傳擅闖禦書房一事跟皇後好好談談,隻是再看皇後如今眼眶微紅,貝齒輕咬下唇,神情驚惶不定,賀蘭景暫且將到了唇邊的話咽回去,況有臣子在,也不是問話的好時機,賀蘭景揮手讓王、蔣二人退出殿去。
等王衡二人出去,殿門重新關上時,賀蘭景才開口,“皇後何事如此匆忙,竟不經通傳擅入禦書房,規矩何在?”
賀蘭景口氣算不上好,但也絕非訓斥,阿盈原本噙在眼眶裏的淚此時如同開了閘一般往外流,反倒讓賀蘭景心中一頓,怎麼又哭?
要說同居一室這麼長時日,賀蘭景最怕的,就是皇後哭,她一哭,不是那種大吵大鬧呼天搶地的哭法,而是就默默坐在一旁垂淚,個把時辰都不會停的那種,隻把賀蘭景哭得心裏起毛為止。
眼見皇後一下子哭成淚人,賀蘭景倒懷念起失憶前的皇後,雖是怯弱膽小了些,但還是秉持了大家閨秀應有的風範,動則哭鼻子這事兒是絕不會發生的,更別提這般大膽的直撲自己懷裏,如今皇後這樣,委實是小女兒家心性了些。
心思已經轉了千百個來回,皇上輕拍阿盈肩膀的手卻是沒有停下來,阿盈情緒也不似方才平靜,這眼淚一時半會兒間是停不下來了,賀蘭景便引了阿盈到禦書房側殿。
瞧著皇後明顯的情緒不穩,馮大路極有眼色去泡了杯安神茶呈上來,得了皇上一個表示滿意的頷首。
用了安神茶後,皇後情緒漸穩,禦書房伺候的宮女們也進來服侍阿盈淨了麵,重新梳妝一番,隻是那白皙秀麗的臉上,一雙紅腫著的兔子眼十分醒目,又惹人憐愛。
在阿盈斷斷續續的敘述中,皇上得知了今兒個在龍乾宮所發生的事。原是方才皇後午睡之時,又聽到了叫她“母後”的聲音,甚至比那晚在鳳棲宮更為清晰,雖是青天白日的不見其蹤影,但那聲音可憐兮兮的,皇後聽著那一聲聲“母後、母後”的,也不知為何像是有把鈍刀子剜心一般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