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明玉去到都護府時,封常清對他的態度已是大大不同.他一看到李明玉立刻親熱的叫起李明玉的表字:“長風,你來了.”
李明玉恭聲道:“大人,不知道有什麼明玉可以為了效勞的?”
封常清想了想,沉吟道:“這樣吧.你先去熟悉一下這些資料.”
順著他的手指所指,李明玉看到了一大堆卷宗,裏麵應該是有關都護府的資料.他抱過卷宗,向封常清告退後到隔壁的一間靜室翻閱起來.
天寶八載十二月,高仙芝決定遠征羯師國.安西都護府在做著戰前的準備.已經熟習情況的李明玉終於展示了他在隴右待了半年的成果,無論是處理公文還是調撥糧餉,李明玉都是遊刃有餘,不由令封常清和其餘幕僚刮目相看.高仙芝對他的表現也是十分滿意,若不是封常清那實在缺人,這次遠征高仙芝就想把他帶去.
遠征羯師國的前一日,高仙芝在都護府舉行了一次宴會.都護府的文武官員都出席了這次宴會.李明玉的坐位剛好和岑參相鄰,岑參低聲的為他介紹都護府的主要人物.
“高帥左邊的首席坐的是疏勒鎮守使李嗣業,他能征慣戰,每次戰役都奮不顧身、衝鋒在前,是高帥倚重的臂助.小勃律一戰,攻占連雲堡之役中,被任命為左陌刀將的他和他手下的跳蕩營大出風頭,立下大功,被皇上封為右威衛將軍.西域胡人以為他是阿修羅王轉世,尊稱之為‘神通大將軍’。他下麵第三席的將軍是行軍司馬段秀實,是一個言辭謙恭,樸實穩重的將領,也深得高帥喜愛.”
李明玉看了看李嗣業,他身長七尺,麵容剛毅.那段秀實卻是相貌斯文俊秀,似文人更多過似武將.
岑參又道:“李嗣業與段秀實中間的兩人分別是副都護程千裏和衙將畢思琛,此二人是前任安西節度使夫蒙靈察的紅人,過去經常在夫蒙靈察麵前說高帥的壞話.高帥接任安西節度使後,當麵責罵了程千裏和畢思琛‘麵似男兒,心如婦人’後繼續留用此二人.”
李明玉向兩人看去,程千裏和畢思琛都是身形魁岸相貌威猛的堂堂男兒,不過與程千裏相比,畢思琛的眼神有點飄忽不定,顯然是心思靈活之人.
岑參低聲在李明玉耳邊道:“那個在向高帥敬酒的就是郎將鄭德銓,此人軍略上倒也平常.不過因為高帥的關係,軍中人人都給他點麵子,以致他嬌縱非常,又附庸風雅,養了不少門客,封判官對他是十分頭痛.”
李明玉心中一動,那些門客可能隻是掩人耳目,為了隱藏月宗的人做掩護.他不由多看了鄭德銓幾眼.其人腳步虛浮,應是長期耽於酒色所致.看來若不是有高仙芝的關係,他是不會當上軍中的郎將的.鄭德銓右手邊的人似乎有些察覺到李明玉異樣的目光,向李明玉這邊望來.李明玉連忙低下頭去,感覺到冷厲的目光從身上閃過。
“此人是誰?”李明玉壓低聲音道.
岑參輕聲道:“長風你指的應該是鄭德銓右手邊的那個人吧.他是鄭德銓的心腹幕僚鄭敬忠,聽說是鄭德銓的遠房親戚,是兩年前來安西的.鄭德銓對此人言聽計從,曾經立過一些功勞.不過鄭敬忠雖然看起來外貌忠厚,心思其實奸詐無比.封判官也吃過他的虧.”
李明玉點點頭:“此人確有不凡之處.”
岑參突然苦笑道:“這下麻煩來了.”
聽到岑參的話,李明玉抬起頭來,隻見鄭德銓正和一個鄭敬忠一起走了過來.李明玉和岑參連忙站起,鄭德銓走到二人麵前,先看了一眼岑參,然後輕蔑的看著李明玉道:“你就是那個新來的錄事參軍吧.聽說封常清對你讚不絕口,說你是少年英雄,今日依我看來也不外如是.”
李明玉也不動氣道:“那是封大人的抬愛.少年是不假的,至於英雄嗎?倒不敢說,不過總比某些中看不中用的人強多了.”
鄭德銓一窒.想不到李明玉竟然不但敢當麵頂撞他,還言出諷刺.他雙眼狠狠的盯著李明玉:“不知道你口中提到的‘中看不中用的人’是指誰呢?”
李明玉淡淡道:“郎將認為我指的是誰那就是誰好了.”
鄭德銓怒極反笑:“好啊.你一個小小的錄事參軍竟敢對我如此無禮,你就不怕受到軍法處置嗎?”
李明玉不慌不忙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相信高帥一定會明察秋毫,不會讓那些小人亂來的.”
“好一張牙尖齒利的小嘴.難道封常清就是這樣管教他的人的嗎?跛腳的人就是不懂禮數.”鄭德銓不懷好意的笑道.
鄭敬忠拉扯了鄭德銓的衣服一下,鄭德銓不耐煩的回頭一看,隻見背後站著一個麵色鐵青的人,正是他口中的“跛子”封常清.
看到封常清一陣青一陣白的麵色,鄭德銓也不以為意,淡淡道:“封大人,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心直口快,大人你不會因此怪罪於我吧.”
封常清的神態回複平靜,淡然自若的道:“怎麼會呢?鄭郎將也是無心之言.”
鄭德銓笑道:“那就好.要是封大人怪罪下來,公報私仇的話,那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大人還是好好管教一下你的人吧.以後對上司要有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