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說來就話長了.”夥計嘿嘿笑道，“我還得招呼其他客人呢.”
李明玉看了看四周，隻有稀疏的幾個人影，那個夥計分明是在推脫.他從懷中掏出一貫銅錢，悄悄遞給夥計:“就勞煩小兄弟跟我們說說這些事，讓我們二人解解悶.”
“好吧.既然公子這麼有興致，那我就跟公子說一說這個人的事.”夥計收下那貫銅錢，眉開眼笑道，“新任的節度判官姓封名常清，腳有些跛，背還有點駝.其人治軍甚嚴，曾經因罪殺大將二人，有好事者便稱他為‘跛腳封二’.軍中的將領提到他的名號都是戰戰兢兢的.不過他也是命生得好，像他那樣其貌不揚的人竟然可以入高大人法眼，被挑中作侍從，從此平步青雲.”言語間充滿了對封常清有此奇遇的羨慕.
過了一段時間，進入茶樓的客人越來越多，夥計趕緊去招呼其他客人.
馬定壓低聲音道:“看來那個高仙芝也不怎麼樣.”
李明玉微微一笑:“高仙芝並非常人，那些赫赫軍功就是證明.他常年在外征戰，對身邊的人難免會有所嬌縱.至於封常清，人不可貌相，其人必有過人之處.否則高仙芝豈會讓他充任節度判官.你可別小看這個官，他掌管著安西四鎮的倉庫、屯田、甲仗、支度、營田等事，對於戰爭的取勝可是有著重要的意義.”
馬定低頭想了想，輕歎道:“公子所言不無道理.是馬定先入為主了.”
“好了，我們也該走了.”李明玉站了起來.
馬定跟了上去:“公子，接下來我們去哪?”
李明玉淡淡道:“就讓我們去都護府見識一下‘跛腳封二’的風采.”
安西都護府內，封常清一邊埋頭處理文書一邊感歎自己的人生際遇.幾年前自己雖然年過三旬，卻還是默默無聞的一個普通士兵，現在卻是慶王府錄事參軍，充節度判官，賜紫金魚袋，不久前還加了朝散大夫.而高仙芝每次出征，常令他為留後使，給予他的信任和權力都是相當大的.這一切都是從他與高仙芝的結識開始的.高仙芝在成為安西副都護、四鎮都知兵馬使後，每次出軍時，身邊的隨從就有三十多人，而且衣服鮮明.他當時看到高仙芝時就知道跟隨他一定能夠功成名就，於是慷慨激昂向高仙芝投書一封，毛遂自薦.高仙芝見到封常清後，嫌他相貌醜陋，不願接受.在遭到屢次拒絕後他指責道，“將軍是要成就大事業的人，我羨慕你的高義，才來投奔你，這麼點容人之量都沒有，還妄談什麼慷慨抱負”，盡管如此，高仙芝還是沒收留他.但是他並沒有灰心喪氣，每天都早晚不離高府之門，等他出入，軟磨硬泡，如此數十日，終於使高仙芝在不太情願的情況下接受了他。
這隻是第一步，真正讓高仙芝對他刮目相看是在征戰達奚部落一役中.破敵之後，他在軍帳中為高仙芝寫“奏捷書”，文筆精審，把唐軍一路上的行軍路線、卻敵方略、戰鬥過程等等詳情渲染刻畫，事事周全，仙芝大駭異之.以此役為進升契機，他得授判官一職，逐漸以軍功不斷晉升.別的人把這些都歸功於他的運氣好，卻沒有看到他付出的努力.所以軍中諸將對他多有不服.為了立威，他不得不狠心殺了兩個大將.然而軍中最大的刺頭卻是鄭德銓.他自恃與高仙芝的親密關係，向來不把封常清放在眼裏，令封常清十分頭痛.不嚴懲難以振軍威，但又不能不顧及高仙芝的反應.
若隻有此事倒也罷了，問題是軍中大量缺乏精明能幹的文職人員，所有的公務重擔都落在他的肩上.要是李白還在就好了，他雖然性子狂放，卻是有真才實學的.隻可惜他意不在都護府.李白走了，本來還有個岑參可以幫得上忙，誰知卻被高仙芝收入幕府.朝廷任命的錄事參軍又被哥舒翰征調了半年，現在算起來時間也快到了，不知道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希望不要是那隻會吟詩作對的酸腐文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