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濟民感到很過意不去,一直把顧濟財送到居安門外,向顧濟財陪禮說:“濟財,掬賢這孩子讓我嬌慣的不懂得禮俗,你這當叔叔的就多諒解吧!”
“大哥不必多心,咱們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禮。”顧濟財順顧家大院西院牆下的小路向南邊的安邦橋走去。
顧濟民回來,吃完了中午飯,幫助顧老夫人把碗筷都撿過去了,他對顧老夫人和顧掬賢正二八經的說:
“到客廳吧,我有幾句話想說說。”
顧老夫人見顧濟民一本正經的嚴肅樣子,微笑著說:“是不是又要教育女兒呀,還非要我這當媽媽的陪著嗎?”
顧濟民想了想:“那你就忙著吧,我單獨跟女兒談談。”
顧掬賢回頭跟顧老夫人做個鬼臉,說:“媽媽,那我就不幫你洗碗了,我要聆聽爸爸的教誨。”顧掬賢心裏明白是因為她對顧濟財的態度爸爸才要跟她談話的。
顧濟民坐在客廳正麵左邊的紅梨木雕花靠椅上,顧掬賢規規矩矩的象小學生一樣低頭站在顧濟民麵前。顧濟民見顧掬賢這故作姿態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掬賢哪,你這孩子怎麼越大了越淘氣,越不懂得禮節呀?”
顧掬賢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她坐在顧濟民的身邊:“爸爸,開始教育吧,女兒洗耳恭聽!”
顧濟民撫摸著顧掬賢那一頭秀發,慨然歎道:“女兒呀,你如今也是人民政府的官員了,更該注重謙遜和禮儀呀,不管怎麼說,你濟財叔是本家長輩,你的那種態度讓老爸甚感失望和不安哪!”
顧掬賢不想跟顧濟民談自己對顧濟財的看法,更不想談顧濟財對她那無禮的舉動,她隻好唯唯諾諾的承認錯誤,使老爸寬心。
顧濟民拿起茶幾上他這些日子正在讀著的《民國通俗演義》:“中國能夠自強自立起來很不容易,過去那些仁人誌士也不是不想富國強兵啊,可他們沒有正確的路子。就說孫中山吧,他把大總統讓給了老袁,並對老袁說‘政治屬公,實業屬文,若使公任總統十年,得練兵百萬,文得經營鐵路,延長二十萬裏,那時我中華民國,難道還富強不成嗎?’結果如何呀?都是空話大話,百姓依然是饑不可食,寒不可衣。共產黨才是幹實事的,就說這抗美援朝吧,咱們可是小米加步槍啊,就敢跟他老美打,聽說老美糾集了十幾個國家呀。所以呀,你在政府當差,爸爸也不反對了。新時代了,家訓也不足以為訓了。但是,有一條你要記住,一定要當一個清政廉潔為百姓辦實事的好官。”
顧掬賢很受感動,她下著決心:“爸爸,你監督女兒吧,我一定幹好革命工作,遵照毛主席的教導,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下午四點鍾,會議結束後,方玉晴與顧掬賢一前一後走出呂向陽的辦公室外間的小會議室。
呂向陽兩隻小眼睛象鉤子一樣鉤在顧掬賢身上。他無法控製自己,又不得不控製。一個念頭在他的頭腦中產生,他立即起身,幾步搶出辦公室:“方玉晴同誌,請你留步!”
顧掬賢的辦公室就在呂向陽副縣長的隔壁,她正開門準備進屋,一腳門裏一腳門外,聽後邊有人叫,側身回頭,與呂向陽副縣長打了個照麵。
呂向陽臉上堆著不自然的微笑對顧掬賢說:“顧主任,你忙吧,我叫方部長”。
方玉晴隨著呂向陽到了他的辦公室。
呂向陽輕輕地關上門,他特別熱情地招呼著方玉晴坐下,給方玉晴泡茶:
“方科長,不,應該是方部長了,我老呂今天是有點個人的事請你幫忙啊!”
方玉晴卻依然如正常接受領導布置工作一樣,態度平和謙恭,忙站起身:
“呂副縣長,你別客氣,有任務盡管安排,高書記走時叮囑我,在新書記上任前,一定要多協助你的工作。”方玉晴總是想把話講得有根有脈。
呂向陽熱情地示意方玉晴坐下,他自己也回到座位上坐下來。呂向陽把剛吸剩下的煙頭扔進煙灰缸,又點燃了一支大前門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灰色的煙霧慢慢地從口裏鼻子孔中飄出。
方玉晴知道呂向陽一定有十分重要而且是傷腦筋的事要和她談,她在靜靜地等待著領導的指示。
吸了兩口煙後,呂向陽終於開口了:“方部長,我又把你請回來,是有一件個人的私事想請你幫忙啊!”他停下話頭,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不待煙流出口,接著講“你看我呀,行伍出身,混了半輩子了,連個內人還沒有。”呂向陽有意隱瞞了死去的妻子和孩子以及自己的曆史,“我想請你這位熱心的老同誌幫我個忙啊!”
方玉晴也是個聰明人,又心直口快,脫口而出:“呂副縣長,你是不是看中顧掬賢了?”
呂向陽見方玉晴挑明,自己也就說話更方便了,但他還是苦笑著說:
“我這是剃頭的挑子一頭熱呀。我今年三十五歲了,顧掬賢才二十二歲,恐怕人家會嫌我年齡太大了。”
方玉晴卻並不這樣認為,她說:“年齡應該不是個障礙,要是從民間習俗看,呂副縣長,這年齡嘛,大是大了點,但是我想,第一,我們是革命者,在我們革命隊伍中,大家都是同誌關係,是平等的。第二,你呂副縣長要是真心喜歡顧掬賢的話,可以用組織的名義做做工作嘛。第三,組織上也應該對你們這些老革命幹部在生活上給予關心和負責任嘛!我們家老鄭就比我大二十歲,當時就是組織給安排的。組織安排了,我就得服從啊。參加革命了,就得服從革命的需要嘛!”
呂向陽聽了方玉晴這一番意見,信心更足了,覺得顧掬賢實沒有理由拒絕。聽方玉晴說到她比丈夫老鄭小二十歲。呂向陽很感興趣,關切地問:
“方部長,我過去不太清楚你的情況,你愛人是——”
方玉晴接過話頭說:“我們老鄭也是長征幹部,我是在延安時組織安排嫁給他的,他現在在省裏養病。”方玉晴喝了口水,接著說“還是談你的事吧。關於顧掬賢我去找她談,我一定要做通她的工作。這事請領導就放心吧。”
“方部長,那我呂某拜托你了,事成之後再重重謝你!”呂向陽那扁平的柿子臉紅潤起來,內心充滿了激動和期望。
“咳,呂副縣長說哪去了,我現在是組織部長,對你們領導生活問題是責無旁貸的!我抽空和顧掬賢同誌談談,盡快給你個信兒。”方玉晴站起身。
呂向陽向方玉晴做了個拜托的手勢,一連聲地說著“謝謝”,便站起身來送這位組織部長方玉晴出了他的辦公室。
顧掬賢安排秘書何璣晚上加班整理會議記錄並寫出一份土改工作意見提綱,她自己也準備晚上加班拿出個提綱,明天上午碰頭研究再拿出個綜合提綱後征求領導意見。她收拾好材料站起身剛要走,方玉晴站在門口說:“顧主任,請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顧掬賢臉色微紅:“方部長,可別這樣稱呼我,還是叫我掬賢吧。”顧掬賢從不願也不讓任何人這樣稱呼她的官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