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回頭。
“弟弟。”
背後傳來的聲音突然變得不再是沒有音調的詭異聲音,而是記憶中有些模糊的聲音,他張了張嘴,險些摔倒。
“弟弟,我是哥哥啊。”
“你瞧,你哥哥也到了該婚嫁的時候了,之翰……”
“弟弟,你一點都不想姐姐嗎?”
“之翰,你姐姐有人來提親呢,真好啊……”
記憶中已經模糊不清的場景再次浮現出來,他看到兩張微笑的臉,四張微笑的臉。
“啊啊啊!!!”
耳邊的聲音突然變成如同無數人的嘶鳴尖叫,幾乎要撕裂他的耳膜。
“弟弟。”
一切安靜了下來。
月光靜靜地灑在眼前的地麵上,溫柔地注視著一切,兩道瘦削的身影站在藤之翰的麵前,一高一低,穿著整潔的壽衣。
兩張光滑的臉上黑色的線條卷成漩渦,已經分不清哪裏是眼睛、鼻子、嘴巴。
等他再回過神時,卻發現自己跪在一個四四方方的房間裏,四周隻有麵前有一個供桌,上麵放著牌位,他看不清寫的什麼,也不敢看,他低著頭,隻敢看自己的手。
一卷,兩卷。
無數卷書被堆到了自己的身邊,將自己圍了起來,那是原本放在自己書房裏的書,“砰”的一聲,兩隻紅色的蠟燭燃在了供桌上。
“弟弟。”
一支筆遞給了自己,一支筆杆幾麵全是刀刃的筆。
“寫吧。”姐姐說。
“寫吧。”哥哥也催促道。
他隻能顫顫巍巍地拿起了這支筆,但不敢用力握,更不敢下手寫,但緊接著,脖子一涼。
一隻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看到自己抓住了這支筆,看到自己開始寫下熟悉的字句。
“滴答,滴答。”
說實話,人有惰性,這事岑竹非常能理解,她也懶啊,誰不懶,要不是為了活命,要不是怕被別人殺了,她才不會活的這麼努力。
但說實話能懶到這個地步的,也算有點少見了。
有個成語叫鳩占鵲巢,這個鳩字是斑鳩,但其實這壓根就是給人家斑鳩扣帽子,占鵲巢的是杜鵑,這玩意還有個特點,就是雛鳥在眼睛還沒睜開的時候就會本能地把巢裏其他的蛋和雛鳥推出巢外讓自己獨占父母的喂養好長大。
還挺有意思的岑竹覺得,考取功名?得了吧,她去打聽了打聽,這家的父母早就想讓他找點維生的營生,畢竟別人看不出來他自己家人還看不出來他幾斤幾兩嗎?
說白了就是用考取功名的理由在家裏混吃等死唄,畢竟能活的這麼輕鬆自在誰願意出去幹活,但是得要錢啊。
都是爹娘的孩子,分財產是理所當然,但可能在有些人眼裏不是這樣,分有一點他也受不了啊,姐姐出嫁要分出去嫁妝,這是相當的一筆財產啊,爹娘喜氣洋洋地算著把應該屬於自己的錢推出去。
憑什麼?
憑什麼要分給她?
姐肯定不會怪我,對不起,姐肯定不會怪我。
沒人發現嗎?沒人發現吧?做起來比想的容易啊?我是要考狀元的,這錢留給我最有用,留給她能有什麼用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等我考上了狀元,咱們全家可就發達了。
……
糊塗!爹娘真是老糊塗了!我哥那人能有什麼出息給他出那麼多彩禮做什麼,還光是提親就要拿出那好些,一定是他說了什麼,不然爹娘不可能這樣!
他做的那點生意我出去都不好意思說,街邊小販一樣,下九流一樣的東西,就算結了婚能有什麼變化?!也就是跟一個和他一樣不成器的女人一塊當小販,販夫走卒,連我的臉一塊丟!
那些錢,那些錢,給他,明明,明明就是打水漂……
為什麼給他那種不成器的……
我才是家裏將來要做大事的那個……
將那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人拖到荒地裏的時候藤之翰才意識到這人長的太高了,要是整個埋起來自己不知道要挖個多大的坑,比埋自己姐姐還費勁。
“真是,長這麼高做什麼,浪費家裏的糧食!”沒辦法,想也知道挖這麼大的坑得累個半死,他想了想,試著用鋤把藤喬慎的腿好歹給鋤成兩節,不行,骨頭太硬了。
在那費勁巴力地鋤了半天硬是鋤不斷,奇怪了,他撓了撓頭,原來人的骨頭有這麼硬嗎,沒辦法,最後也隻能給自己哥哥像折麵餅一樣努力往中間折了折,雖然好像也沒起多大作用,但感覺多少聊勝於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