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刹,他將以往的自我全部摒棄,握住了他最厭惡的權謀,挑起了他最痛恨的戰爭。
時間真的不多了。
夜裏,一根竹管輕輕捅破窗戶紙,伸入溦虞的房間內,竹尖飄出一縷白煙。
管家伏在窗戶前,靜靜觀察裏麵的動靜。
確認了房內沒有任何動靜,迷藥奏效了,管家便輕手輕腳潛入房內,開始在溦虞身上翻找。
隻是搜遍全身,一無所獲,管家又將目標轉向房間的櫃子。正當他小心謹慎,全神貫注翻找的時候,一隻手從他的背後伸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管家可是在找這個?”
突然響起陰冷的聲音,他嚇得一哆嗦,摔倒在地,緩緩回眸。
溦虞手持白日裏輔相所賜的解藥,矗立在他身後。
“你不是……”他先是驚恐,轉瞬又如釋重負地哀歎一聲,唏噓道:“我可憐的兒呀,是爹爹無能!”
管家身處高位,可以自由出入內院,是竊取城防圖的不二人選。溦虞溫柔地笑笑,“管家可以將整件事情告訴我,或許,我還能幫您一把。”
“此話當真?”管家的眼中又燃起希望。
溦虞無比誠懇地道:“千真萬確。”
“我自幼便入了相府,距今已經五百多年了,郎君也知道,我們地界人有八百年的壽命,可如此漫長的一生,我也隻有三個兒子。”
“你的三個兒子,都中了此毒嗎?”若是他的三個兒子都需要這解藥,還真不好辦,溦虞隻有自己十天的量,遠遠不夠。
“老大和老二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所生,全部是為相府辦事而死,妻子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擊,鬱鬱而終。”
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淚,捏住衣袖擦拭濕漉漉的臉頰,繼續道:“中年喪子、喪妻,人生悲痛,不過如此。我再也不想承受此等,於是拒絕了輔相給我所指的親事。”
隻剩最後一個兒子,於他而言,定是無比珍貴。溦虞蹲下身子,“那你的第三個兒子,是瞞著輔相在外所生的私生子?”
“是的,我遇見了現在的妻子,與他相愛了,我們常常私會,不久便生下現在的兒子。凡是女子,在六域裏的地位皆一樣,便是未婚生育,也不會有閑言碎語。”
話語間他已是泣不成聲,溦虞拍拍他的肩,以示寬慰,接著他的話,往下說;“然而好景不長,輔相還是發現了你的妻兒,繼續用毒藥,操控你們一家。”
管家憤憤噫嗚,“我為相府殫精竭力一生,始終擺脫不了被操控的命運。漸漸的,我兒長大成人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不願步兩位兄長的後塵,不甘任人擺布,越發任性妄為,輔相便停了他的解藥。”
溦虞喃喃了一句,“如此看來,還是個倔骨頭呢!”
管家頓時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兒怕是挨不了兩日,便要毒發身亡,還請郎君憐憫,施舍幾日的解藥,不不不,兩日,兩日也可以!”
一直忽視了輔相的陰狠,他表麵上正氣凜然,剛正不阿,與世無爭。可一個在破敗的朝堂摸爬滾打多年的人,又怎會真的和善?
“帶我去見一見你那個倔種兒子吧,我很是感興趣,說不定,所有解藥,我都可以給他。”溦虞咧嘴邪魅一笑,扶起倒在地上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