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清蕭侯料事如神，提前賜下這避毒丹，今後溦虞便真的隻能任由輔相擺布了。
想想還是非常後怕，是溦虞把黑玄國的局勢，想得太過簡單，才會一而再，再而三陷入被動。
他瞥了一眼正在忙活的蹇澤，道：“我記得你的祖上曾是將帥出身，對嗎？”
蹇澤埋著頭，認真清洗手中的毛巾，“是的郎君。”
“那你可有習過領兵打仗之道？”他湊過臉，迎向蹇澤伸出來的毛巾。
蹇澤有些羞澀，慚愧道：“父親說先祖留下的東西不能荒廢，曾教過我許多，可蹇澤一介罪奴，從未有過實戰，那些也隻是空談。”
“我相信你可以，”溦虞抬眸，堅定不移地望著他，“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所謀之事，我欲推翻這黑玄國的暴政，誅殺黑玄王。”
要知道，這可是一條九死一生的艱難之路呀！
蹇澤臉色驟變，比那霜雪還要慘白，手中的毛巾掉落在床榻上，“呃？！！郎君……你……”
“你不必如此詫異，我已然無路可退。你即刻前往北玄山奴隸場，找到那裏的監事黎叔，在那裏替我練兵。”溦虞不以為然，拾起毛巾，自己擦拭臉頰的汗水。
如此大的信息量，蹇澤飛速轉動大腦，也消化不完，呆呆地問：“可郎君何來的軍隊？”
“自然是北玄山裏的奴隸啊！”溦虞神情冷淡，全然不近人情。
這“驚喜”當真是一茬接著一茬，蹇澤打了個冷顫，驚呼：“那些奴隸常年遭受酷刑饑餓，個個皆是骨瘦如柴，如何能做軍隊？”
溦虞沉下聲，無比凝重地道：“蹇澤，你該明白，人不是生來就該做奴隸的，命的貧賤與金貴該由自己定義，而不是掌握在他人手中。無論是受盡侮辱折磨而死，還是奮起反抗而死，最終的命運都是死。”
話糙理不糙，雖是如此，但蹇澤還是無法接受，如此舉動，無異是讓那些奴隸全部去死，“……”
見他不做聲，溦虞又道：“如今六域之中，當屬竑域最為貧瘠暴亂，若想在這亂世之中施善，必須要先學會使惡。”
“可……還是太殘忍了。”蹇澤的聲音逐漸變弱，他本就生在那暗無天日的奴隸所，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群人有多麼可憐，道德與同情在向他嘶吼，他過不了這一關。
同命相連之人最能感同身受，溦虞深知不能強求，話風一轉，歎息一聲，語重心長道：“我所行之事縱然算不得光明坦蕩，但也絕非陰狠殘暴，我隻是給了那些奴隸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自由、自己做主的機會。”
這一番似一記悶雷扣入腦中，蹇澤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振聾發聵，“自由”這兩個字多麼奢侈呀！
千金難換。
倘若此刻有人要以一座金山，換他再回奴隸場，他也不會願意再回到那個地方。
此時此刻，他似乎明白了郎君說的那句話，亂世之中，欲施善，必先學使惡。
“明白了郎君，蹇澤即刻動身，前往北玄山奴隸場。”說完，他起身便要走。
“你先等等，去取筆墨、竹簡，我需得書信一封，黎叔還不知道這個計劃，待黎叔看過書信，自會配合你行動。”他輕輕合上雙眸，一再更改計劃，隻是為了救出嵐煙，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尋一處安穩的地方度過餘生，終是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