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賊很快就完全壓在了華凝身上，熱乎乎的體溫隔著衣物染到華凝身上，燥熱難耐。偏偏華凝還是動彈不得。她天生體熱，打小就不喜歡和熱乎乎的東西親近，尤其是活物。汗珠已在醞釀，小姑娘覺得有些不妙了。她努力在腦子裏想象鐵劍的冰涼，想象晚秋的涼風，想象師傅的鏈子……然後……她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把劍。
明明沒睜眼，但就是看到了劍。
那劍小小的一把，劍貌樸拙，正是冥君在鎮子裏給她定做的那把小鐵劍。這劍此時應是壓在華凝枕下的，華凝動不了，劍自然也動不了。
——如果劍能代替賊就好了。華凝在眼皮下轉動眼珠，死死盯著應該是枕頭的方向。
耳中傳來劍出鞘的聲音，聽起來熟悉至極。
不對——不行。華凝忽然想起師傅以前說過不可妄造殺孽。這賊白天不敢來，非要等到夜裏才敢翻窗，想必膽子極小，萬一看到劍自己會飛，被活活嚇死了可怎麼辦？
她這樣想著，身上的人卻忽然消失了。華凝感到腦子一清，終於睜開了眼。
這回她是真醒了。
“不錯。”一少年的聲音在床尾響起，華凝低頭望去，看到了模模糊糊一襲藍衣。
“你是誰？”華凝坐起來，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
“你師兄。”少年言簡意賅。
“認錯人了。”
華凝歎息，今晚怎麼老有人認錯人？
“啊？”少年張著嘴愣在那裏。
“你認錯人了。”華凝覺得他是沒聽清，便又說了一遍。
少年抿唇瞪著她，臉上憋出了紅暈。
華凝眨巴眨巴眼睛，又打了個哈欠，見那少年似乎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便拉起被子打算繼續睡覺。
“華凝華師妹。”少年的聲音裏透著克製，“我是你師兄張檀，師傅叫我來照顧你。”
師傅？華凝裹著被子想了想，叫師兄來照顧師妹不像冥君能幹出來的事，便沒有理會張檀的說法。蕭冥悠可不是那種得了資質好的徒弟便送寶貝傳經驗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一日十二時辰無隙陪護……直把徒弟當祖宗供的另類外修師傅，華凝又是學的劍修，突然冒出個自稱受師命來照顧師妹的師兄著實奇怪得很。
而且悠遊道是代代單傳的法門，別說師兄，今天就算來了師姐師弟師妹師叔師叔祖，華凝也同樣隻有一種想法：又是個認錯人的。
張檀原以為聽到生人一口喊出自己的名字，這小姑娘無論如何也要爬起來追問一二，誰曾想華凝小姑娘根本沒往那麼複雜的方麵去想，依舊蒙著被子躺得十分安穩。
看看天也快亮了，他一時沒有辦法，又不好意思直接掀被窩把小姑娘揪起來，隻好又從窗口翻了出去，打算再想想別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