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昊軒和老樂師往南京城走,馬純上則領著瞿煥新、阮思陳和馬淩霜往嘉興走,路過一個渡口,又雇了條船。

馬純上問船家:“這路上還鬧倭寇嗎?”

“前幾日倭寇在橫涇被剿滅,不知道還有沒有沒殘餘。”

馬淩霜嫣然一笑:“我這位煥新哥哥武功高強,不怕倭寇!”

瞿煥新和馬純上對視一眼,尬笑道:“淩霜,我是使的計策,不是靠的武功。”

馬淩霜語調更高了:“靠計策那就更厲害!”

阮思陳麵色鐵青,問:“淩霜,你答應過蘧公子什麼事?”

馬淩霜驕傲道:“要尊重自己、愛惜自己、做我自己!”

阮思陳錯愕了一陣,轉過身說:“蘧公子,貧道原本以為你是個紈絝子弟,腦子還有病,這兩日相處,才知道公子俠肝義膽、有勇有謀、武藝超群,貧道萬分佩服!”

瞿煥新暗笑,這虛歲才十八的青年,一臉稚嫩,自稱起貧道來的樣子更像有病。他莞爾一笑:“阮道長,過獎了!我隻是遵守未成年人保護法而已。”

阮思陳撓頭道:“我大明朝有這麼一部法律嗎?”

馬純上長籲短歎:“我這徒弟越發說胡話了。”

瞿煥新剛穿越時,害怕自己改變曆史,引發祖父悖論,導致自己無法出生,說話做事還收著點。現在聽說曆史無法改變,他就放飛自我了!

阮思陳安慰道:“我師兄懂得多,他一定有辦法。”

馬純上問:“你師兄叫什麼?”

“我師兄姓藍,單名一個翔字,道號道行。”

瞿煥新訕笑道:“山東藍翔?你師兄會開挖掘機嗎?”

馬純上和阮思陳對視一眼,麵露苦澀。馬淩霜握緊小手,像是做了個不得了的決定。瞿煥新則哈哈大笑。

遠遠可以望見嘉興城了。馬純上向阮思陳和馬淩霜介紹嘉興蘧家。

蘧家曾祖蘧佑,官至南昌府太守,已經駕鶴西去。蘧家祖父蘧景玉,翩翩公子,可惜三十九歲不幸早逝。父輩蘧駪夫,著有《高青丘集詩話》,年少成名,被翰林院的魯編修招為女婿,現在和馬純上一塊做《曆科程墨持運》,是出名的八股文選家。魯編修的女兒魯小姐,就是蘧煥新的親娘。魯小姐一共生了兩個公子,大哥蘧業勝,自小受魯小姐點撥,可謂神童,十六歲就中了舉,兩年前殿試高中榜眼,現在任翰林院編修。

瞿煥新問:“為什麼我爹著的詩集,要叫《高青丘集詩話》?”

“高青丘得罪本朝太祖,所有詩詞文章皆被抄沒,沒有一篇傳世的。你爹那是假托高青丘之名,作自己的詩。”

瞿煥新想起這兩日背詩的經曆,自嘲道:“那我爹比我強點。”

馬淩霜不以為然:“蘧公子那一首《蝶戀花》,抵過一百首平常詩詞!”

瞿煥新啞然失笑。

四人到了蘧家門口,小院門開著。四人還未進門,就聽到一陣幹嚎:“兒啊,你怎麼忍心讓為娘的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馬純上臉色蒼白:“是魯小姐的聲音。”

瞿煥新一激靈:“我大哥死了?”

四人屏著呼吸,進門。

魯小姐抓著件髒衣服,正坐在廳裏掩麵哭泣。蘧駪夫在一旁,麵沉似水,雙眼紅腫,呆呆地看著地板。

馬純上快步上前:“賢弟!業勝怎麼了?”

蘧駪夫抬起頭,看到馬純上,張大嘴,猛拍桌子,一句話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