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沒有立刻回答,轉身坐下後才說:“當時一確診,你阿娘就把藥吃了下去,可是沒想到後來她還是去了,是你阿娘無福。”
看著盛紘的樣子,墨蘭的心漸漸冰涼:“既然那藥沒有效果,那阿娘為什麼不吃其他藥?”
盛紘沒有看墨蘭:“這病發作得太快,等發現你娘吃的藥沒效果時,已經來不及了。”
墨蘭眼中含淚,深深地看著盛紘,然後啞著嗓子對他說:“父親,從明日起,我就到要到延真觀去了,您自己多保重。”
盛紘終於看向墨蘭:“延真觀?這是哪兒?你去那做什麼?”
“官家賜我度牒,名義上來說我已經是出家人了,是我之前一直想著家裏的妹妹們還未出嫁,怕她們名聲不好聽,所以就拖了下來。
現在阿娘已去世,女兒要守孝三年,便無所謂在不在家了。
延真觀就在崇明門外的新橋附近,以後女兒就在那裏守孝,修道,父親也可以來看我。”
盛紘沉默一瞬,點著頭說:“也好,也好。”然後他就起身走了出去。
看著盛紘有些消瘦的背影,墨蘭眼中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她現在確信了,盛紘的確知道林噙霜的死另有隱情,否則的話,他是不會這麼輕易的就答應她去延真觀的。
從本質上來說,盛紘或許涼薄,但他並不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
能讓他這樣,隻能說明他心裏有愧。
翌日,墨蘭拜別老太太和大娘子後,不顧長楓和柳兮姚的挽留,帶著東西徹底搬離了盛家。
延真觀
墨蘭將林噙霜和原主的牌位一起供奉在了其中一個偏殿,為她們念經超度後,上完香,墨蘭就正式開始了守孝的生活。
她讓紅杏把醫館的外門打開,將免費看診的牌子掛出去。
這次的時疫也算是給了墨蘭當頭一棒,讓她直觀地感受了生命的無常,也讓墨蘭意識到了自身的不足。
她或許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大夫了,可是卻不是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她的見識還太少,本事也還太小。
可背靠著空間這座大山,她明明可以做得更好才是。
也許是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壓力的原因,雖說以往墨蘭也沒有懈怠,但是也沒有盡全力,一直以來她都可以說是不慌不忙、按部就班地慢慢學習。
這一次她親眼見到那麼多的病人在她麵前痛苦的哀嚎,可她卻束手無策的時候,墨蘭的心裏第一次湧上了無措、懊悔......
這個醫館其實早就應該開起來的,畢竟醫術是要靠不斷的累積的,她以後再也不想遇到之前那種束手無策的情況了。
不過還好現在也不算晚。
兩天後,顧廷煜單獨帶著邵氏,隻坐著一輛青布馬車出現在了延真觀。
墨蘭坐在醫館裏沒動,她仔細地打量著正走下馬車的顧廷煜,這位新任寧遠侯臉色蠟黃,枯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眉眼卻頗為秀美精致,若是健康些,定是冠絕京城的美男子。
此時他正由邵氏扶著,拄著手杖步履蹣跚慢慢地走進了醫館。
“見過榮寧郡主。”
“侯爺不用多禮。”
墨蘭沒有廢話直接開始幫顧廷煜治療,該說的,墨蘭在信上已經說得一清二楚,今天顧廷煜既然來了,那就是和墨蘭達成了共識。
*
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顧廷煜的身體就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現在他不用手杖也可以自己行動,臉頰上也有了肉,不再是弱不勝衣的模樣。
在不知其身份的外人看來他就像是一個有些文弱的書生,再沒有了之前病入膏肓的樣子。
墨蘭的醫館也漸漸步入正軌,因為不收診費,一開始來看病的大多是窮苦百姓,等到顧廷煜的身體慢慢好轉,消息靈通的權貴人士也開始光臨。
因為墨蘭的身份特殊,倒沒人找麻煩,也沒人敢叫她出診,又因為她女子的身份,來看病的大多都是女眷,連帶著延真觀也開始有了香火鼎盛的樣子。
明蘭最終還是和顧廷燁定了親,隻是墨蘭現在已經不會再為了她擔憂了。
果然,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痛的,她以前也不過是在慷他人之慨罷了。
所以墨蘭不恨明蘭,可也僅僅隻是不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