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夫人大抵是覺得尋上門的這對兄妹非常自信,兄長自信能夠憑借妹妹的醫術在範家換到盤纏,這被徐年刻意引導出的想法當然不是真相,但至少有一點準確無誤。
徐年確實很相信張天天的醫術。
“……範舉人雖然氣息有些虛弱,但沒有瘋癲的病症。”
張天天搭著手腕診脈,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斜睨了範舉一眼,撚回了銀針,排除了範舉那些旁人眼裏的瘋話隻是瞎貓撞上死耗子的微妙可能性。
“哥,你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範舉人是眾人皆醉他獨醒,元山縣恐怕真如範舉人說的一樣,是有惡鬼在作祟,想必範舉人應該知道些線索,我們先問問他?”
張天天腔調婉轉,把後麵的惡鬼在作祟五個字拖得很長,似乎是在強調這一駭人聽聞的事實,徐年目光微沉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數了。
強調是惡鬼在作祟,但徐年何時把範舉瘋癲舉動的緣由歸咎到過惡鬼頭上呢?
還特意點出了猜測正確……
不過正如張天天說的,先問,看能不能問出線索,再說其他。
徐年輕聲說道:“範舉人,眼下這元山縣裏麵,除了我們兄妹應當也沒誰相信你了,所以這作祟的惡鬼是怎麼回事,能和我們說說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世人眼中瘋癲的範舉,看著徐年兄妹二人的眼神,就如同看見了知己。
滿腹苦水,巴不得一吐為快。
“是一個妖道!他為了一己私欲,在拿元山縣養他的惡鬼!他養的惡鬼不在人間顯化,隻會出現在夢境裏麵,人在醒著的時候不會受影響,但是隻要睡著了就會被惡鬼吃到魂魄,到最後就會被惡鬼占據軀殼,冒充其身份,惡鬼以人的身份活下去。”
“我的父母,我的妻兒他們……他們如今都是這般被惡鬼占據了,死都不得安寧啊!”
“縣裏的很多很多人都被惡鬼在夢裏吃幹抹淨了,他們都是披著人皮的惡鬼!”
“我提醒過他們了,我一直都在提醒他們,在深夜裏敲鑼打鼓大喊大叫,就是想吵醒他們,想阻止惡鬼吃掉他們,隻要不睡著就不會被惡鬼吃掉了……但他們都不信,他們都不信我啊,隻有你們倆人願意聽我說,願意相信我。”
“但是已經太晚了,你們來的太晚了啊,元山縣已經沒剩下幾個活人了,都是惡鬼,都是披著人皮的惡鬼,都已經是妖道的盤中餐,都要化作他的修為了。”
“妖道好歹毒的心腸,為了提升修為不擇手段!元山縣十幾萬人啊,在他眼裏都是求道路上的墊腳石,都隻是他提升修為的養分而已……”
徐年眉頭一皺,詢問道:“範舉人是見過那名妖道嗎?他長什麼樣?”
範舉越說情緒越是激動,從嘴角到肩頭都在打顫,既是恐懼又是憤怒:“見過,我見過一次,就算是到死都忘不掉,妖道手裏拿著一麵幡,眼睛上蒙著黑布,是個瞎子!”
“妖道在元山縣擺攤算命,起初我當他是雲遊至此的道人,找他算了一卦,他說我有血光之災,我以為他是想要我破財消災,問他怎麼解要拿多少錢他卻隻是笑著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