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重嶽沒有動。
夜伊沉默了一下,率先發起了進攻。
如果說重嶽是無法撼動的巍峨高山,那麼夜伊便是奇險詭譎的層層駭浪。
這也是他偏愛細劍而非重劍、長劍的原因。自身的力量能夠彌補武器質量的不足,而細劍對於技巧的要求更高,更富變化,也更難以應對。
但僅僅幾次錯身,夜伊就意識到重嶽絕非等閑之輩。恰恰相反,他的實力深不可測。
揮砍、穿刺、拆解、格擋……短短數秒,兩人已交手十幾合,盡管夜伊的攻勢十分激烈,但重嶽還是一一化解。他就像狂瀾中的頑石,縱使風浪再大,也傲然無傷。
但夜伊揮劍的速度越來越快,每一擊都指向對手的要害。有很多次,他的劍仿佛都要命中了,下一刻又立即被重嶽的拳勢架開。
兩人的動作在擂台上化為虛影,腳下的擂台更是因為他們的交鋒而裂開一道扭曲的裂口。
“我好歹有在認真地用劍進攻啊,你直接用拳頭就擋下了,是不是有點不講道理?”
“我說了,天下武道,殊途同歸。肉體,未必不如刀劍。”重嶽深吸一口氣,一聲暴喝,硬生生用拳勢衝開夜伊的斜刺,“到此為止。”
夜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很強,我不如你。”
不隻是強,是強得令人發指。雖然隻是麵對重嶽一人,夜伊卻有在和一支軍隊戰鬥的錯覺,就仿佛數千種武藝全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一般。
但重嶽搖了搖頭,“我看得出,細劍不是你最擅長的兵器。
習武之途,在形與意。你的劍法,殺意有餘,章法不足,是身經百戰的廝殺中鍛煉出來的。”
“……不繼續了?”
“能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試,我已知足。況且先生遠來是客,哪有對客人糾纏不放的道理?”
“重嶽先生倒是通情達理。要是整個玉門都能像你一樣就好了。”夜伊露出笑容,說道。
“恐怕有點困難。玉門戍守邊關、追剿流寇,需要的是悍不畏死的壯士,我這樣的閑人終歸是不多的。”
“唉……天色已晚,不如就此別過吧。”
“來日再會。”
“來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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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祟侯府。
“宗師。”
“我見過他了。”重嶽點點頭,對著左宣遼說道,“怪不得魏公如此小心。”
魏彥吾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寢房,議事廳裏隻剩下重嶽與左宣遼二人。
“宗師意下如何?”
“左兄還真是直接。”重嶽苦笑道。
“我知道宗師光憑拳腳就能判斷一個人的心胸,你說要去會會他,自然是去以武會友咯。”
重嶽沉吟了片刻,走到窗邊,炯炯目光似要望穿這漫漫長夜。
“……難說。
行劍偏險者,大多心術不正。但他劍意斐然,大抒胸臆,又翩然有俠氣。
而且,所行所用,雖皆為殺人技,擂台比試卻有所收斂,開合有度,似不願傷及我的性命。
若非經年累月的廝殺,絕不會養成那樣的劍技。況且,劍,並非他常用的兵器。
依我愚見,這一位,絕非大奸大惡之人。不,與其用善惡來形容,倒不如說,他隻是肆無忌憚,遊離於規則之外,又恪守胸中底線而已。”
“嗯……”
“還有一點我很在意。”重嶽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凝重。
“能讓宗師你都放在心上的事嗎?”
“他的法術,或者說,源石技藝,很奇怪。並非影衛報告的火焰,反倒像是某種強化身體素質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