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後兩日，宮外傳來消息，撫東將軍夫人去了。
即便事先已經知道結果會是怎樣，可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寧歡顏還是很難過。
死亡是什麼感覺呢？
其實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情，如果生前飽受病痛折磨的話，甚至在那一瞬間還有種解脫的感覺。
在世人心中，死亡似乎是一個禁忌詞，與此相關的一切，人們都不太願意提及。
可人們真正懼怕的其實並不是死亡本身，而是無知無覺吧，對所有你愛的、愛你的人都變得無知無覺，那感覺實在糟糕極了。
寧歡顏生在皇家，按例是不必去臣子府中吊唁的，可她還是向皇後娘娘請了旨。
小時候，沈夫人常帶著沈瑜進宮，到底是從小玩到大的情分。
靖安侯府掛滿了白幡，前來吊唁的人很多，除了靖安侯府的這層關係外，故去的沈夫人許思予是常平郡主與前兵部尚書的女兒，因而整個京都城有頭有臉的人家基本都派了人來吊唁。
就連周行硯也來了，在這裏見到他算是意料之外，再怎麼說也該是他母親來合適。
“參見殿下，許久未見，殿下一切安好？”周行硯躬身行禮，可目光卻是直直看向她的，眼中是滿滿的關切。
寧歡顏微微點頭，今日的場合不適宜出現笑的表情，她便以此作為回應：“本宮安好，周公子呢？”
“殿下安好，微臣自然安好。”
“近來事情繁多，信回得不及時，還請周公子見諒。”
“殿下莫急，行硯可以等。”
眼前的人與上一世並無半分區別，他望向她的眼神總是有數不盡的溫柔。
不同的是，上一世婚前她笑得害羞，不敢與他有過多的對視，而這一世她想將那些溫柔再看得仔細些。
“參見長公主殿下。”
側後方傳來幾道聲音，寧歡顏轉身去看那聲源處，是景平侯夫人，還有祝雲汐和祝雲舟。
“祝夫人不必多禮。”
“妾身先帶孩子們去前廳吊唁。”
“本宮也正要去，不如一同前往吧。”
“是。”
寧歡顏走之前腳步突然一頓，轉頭看了一眼周行硯，然後才往前廳的方向走去。
她與景平侯夫人走在前，祝雲汐和祝雲舟走在後。
靖安侯夫人年紀大了，而沈瑜到底還小，又逢母親過世，哪怕她平日裏性子再沉穩，也不適合在這個時候主事。
所以，此次喪儀是由寧歡顏的舅母操辦的，寧歡顏的舅母原是沈家的遠親，景平侯夫婦的親生女兒是先帝的妃子，先帝駕崩沒多久也就過世了，而後舅母就被過繼給景平侯夫婦。
這麼多年他們的關係十分融洽，與親生的並無半分區別，隻要不說，旁人根本看不出這是過繼的女兒。
不一會兒，宋新桐和宋卓凡也來了。他們幾人到底說了多少句安慰沈瑜的話，他們也數不清，可是再多的話隻怕都是枉然。
從今往後，每一個闔家團圓的日子，都是沈瑜心中揮散不去的潮濕天氣。
上一世她死後，她的至親和朋友是否也是如此？
離開靖安侯府，寧歡顏感覺自己心中依舊悶堵得厲害，便告訴駕車的侍衛隨便逛逛，暫時先不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