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夏

墨色濃雲緊緊攏住了宥陽城,細細條條的雨爽利的墜了一夜,將土裏逼上來的熱氣盡數驅散。

山間的風一重接一重,可即便如此,山腰間的雲霧還是驅散不得。

天微微亮之時,蘭舟已然跪在靈安寺的大殿之上。

輕輕緩緩佛語流淌~

少女纖弱單薄的脊背挺得筆直,一身清麗雅致的淺綠色衣裙盡顯少女綽約風姿。清秀素淨的臉浮著三月桃緋,明眸皓傾城雪梅之姿,因周身溫婉沉靜堪比攬月仙女,予人高貴清冷之感。

她淡漠的眼睛此刻帶著些許憂緒,不為即將回京而乞求神明保佑,更不求父母垂愛兄弟友愛,隻願這一生平平淡淡就成。

是呀~誰能想到,大周淮南侯府真正的嫡女會在她出生之時被人調換了,而調換原因也不過是嫉妒一念。蘭舟生母徐氏和小徐氏同父異母,同出一府,一個是堂堂侯府夫人,一個卻是破敗的商戶,身份的天差地別讓小徐氏如何甘心?

小徐氏趁機將自己的孩子和徐氏的孩子調換,一來是為了報複高高在上的嫡姐,二來也是想自己的女兒有個好的歸宿。而蘭舟作為徐氏的嫡女,成了商戶柳府的女兒;本該是官家小姐,卻日日過著父親厭棄母親辱罵,下人盡是可欺的日子。

小徐氏的丈夫柳耀祖本就是徐老夫人為了磋磨小徐氏而選的夫婿,品性自是卑劣又極其重男輕女,起初幾年家中底蘊還能勉強維持個體麵,而後卻成了時時上侯府和徐府打秋風的破落戶。

徐府端的是清貴的文人世家,對於小徐氏一家自是很不屑。

很久很久之前,蘭舟不解為什麼自己的父親柳耀祖這般輕賤自己,自己的母親看向自己的眼神總是帶著厭惡之色,直到小徐氏病重之時呢喃想見侯府小姐蘭姝時,柳耀祖從中察覺蘭舟身世的不對,一番逼問之下,小徐氏和盤托出,這才真相大白。

柳耀祖自以為抓住了侯府的把柄,小徐氏剛咽氣,他就帶著八歲的蘭舟上京城找侯府。

結果勒索不成,還被淮南侯追殺,逼至懸崖處。

柳耀祖在最後關鍵時刻卻選擇放了蘭舟,倒不是因為最後柳耀祖良心發現,而是想最後報複淮南侯。

其實淮南侯是動過除掉蘭舟的念頭,盡管隻是一瞬,但還是被當時病重的蘭老太君察覺,硬是拖著病體拉著淮南侯去祖宗排位前跪下賭誓,必須讓蘭舟以蘭府嫡長女的身份記入族譜,她那素未謀麵的祖母在關鍵時刻護住了她。

若是淮南侯選擇壓下這件事,那勢必要解決蘭舟、蘭姝的身份問題,無論是殺還是留,他始終都得舍棄,無論哪個女兒都會有怨懟。

真相大白之時,那時候開心的隻有蘭舟。

不單單是因為成了侯府小姐,從而吃穿不愁,最重要是能成為他們的女兒,能夠得到父母的疼愛。她許久之前看到過他們對蘭姝的疼愛,那是她從未擁有過,她時常在想,若是她能夠獲得像表姐得到寵愛的一點點她都心滿意足了。

可她想錯了,他們隻顧著安撫那個柔弱的蘭姝,不斷勸慰她任何人都搶不走她的位置。可是,那本來就是她搶走自己的位置呀?

他們譴責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如同一根根綿密的針紮在心口,那般的入骨入髓的痛。

或許柳耀祖說對了,他在地獄笑著看他們哭,看著她哭。

她極力的想得到他們的認可,她不奢求能得到和蘭姝一樣的愛,隻要有那麼一絲絲就行了。

她努力學著琴棋書畫詩書禮樂規矩禮儀,卻被他們說成事事爭強好勝貪慕虛榮居心叵測。

她似乎做什麼都是錯的。

蘭舟漸漸魔怔了,卑微想得到他們一絲一毫的關注,甚至不惜自殘隻為求的他們的憐惜。

可隻得到一句:東施效顰。

她真的不甘,明明錯的不是她,可是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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