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鵬是在失蹤的五天後找到的,與此同時,找到的還有其餘十餘具孩子的屍體。
吳春來再次看到兒子的時候,他小小的身板被向後折疊,四肢彎出了不正常的弧度,皮膚上大大小小傷口數不盡,有的甚至深可見骨。
而小鵬臉上的表情卻並無懼色,很平靜,像是隻是睡著了。
吳春來隔著玻璃門崩潰痛哭,一向仿佛能扛起天地的肩膀一下子塌下去,幾欲昏厥,丈夫在她旁邊強忍著淚水安慰著妻子。
他們一家人,再也不是完整的了。
“吳女士,請節哀。”
趙宇鵬不忍看,眼前的場景即便是經驗老道的他,也實在心驚。作為刑偵大隊的大隊長,這樣性質極其惡劣的案件對他而言也是不多見的。
小鵬的身份信息足夠確定,一是因為家裏人報警速度快,二是因為距離死亡的時間較短,麵貌還可以辨認。
而其餘十三具孩童屍體要找到親屬是一件極困難的事情。他們年紀與小鵬相仿,受的傷和小鵬類似,小小的身體骨骼扭曲變形,傷痕滿布,這樣的場景實在令人心痛。在案發現場工作時,許多民警一度忍不住落淚。
趙宇鵬急切地想找到凶手,但調查的進展卻十分緩慢,線索極少難以推動,他天天泡在檔案室裏翻看卷宗,卻仍一無所獲。
吳春來向學校請的假又更長了些。原定的一周假期,變成了一月。在這期間她作為小鵬的監護人,又要操辦喪事又要協助警方偵破案件,本就日夜操勞,再加上喪子之痛難以忍受,沒過兩周,吳春來整個人都消瘦了非常多。
她這會兒正在家裏收拾著小鵬生前的衣物用品,表情平靜沒有再哭,哀莫大於心死,要想走出這段陰影,除了時間再沒其他辦法。
“嗯?”吳春來指尖突然觸碰到了一枚硬硬的東西,摸索著出來一看——是孩子的小金鎖,寓意著長命百歲。
一看到這金鎖,吳春來的眼眶又紅了。思來想去,她將小金鎖仔細擦拭幹淨,還換了一條嶄新的紅繩,妥帖地收進床頭櫃中。
這天夜裏吳春來做了一個特別香甜的夢。在夢中,小鵬活潑開朗,與往日沒有一點不同,牽著她的手甜甜地喊道:“媽媽!媽媽!”
“帶我去遊樂園玩吧媽媽!”
吳春來喜不自勝,連連答應:“好好,媽媽這就帶你去。”手被小鵬緊拉得有些疼,可她沒有在意這些,一心想著牢牢把握夢裏不多的相處機會。
第二天醒來時,吳春來的眼角還殘留著喜悅的淚水,內心的充盈讓她感到從未有過的放鬆。
“是夢啊,我就知道。”她歎氣著,眷戀地看向手,“要是這是現實就好了……嗯?!”
吳春來猛地睜大眼,捂著嘴怕自己驚呼出聲,在昨晚夢中兒子拉住她的部位,赫然長出了一塊青紫傷痕。
“小鵬?是你嗎小鵬,你還在媽媽旁邊是不是?”
她激動地朝空蕩的房間呼喚,可除了風吹過搖起鈴鐺發出的“叮咚”作響聲,再無其他回應。
在客廳的丈夫聽到聲音連忙跑進來:“春來,你在跟誰說話?”他看著床上情緒激動的妻子,難掩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