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個人選就不是那麼好找了。看了兩撥人都沒能挑到合適的人選。沈寄是對於買人這件事還存在一定的抵觸情緒,而魏楹則是要求很高了。
“魏大哥,要不,退而求其次,咱們尋兩個老實本分肯幹活的就是了。”然後,再簽活契,也就相當於雇傭合同。
魏楹搖頭,“那樣的人,日後怕是別人不用花什麼心思,就把你賣得幹幹淨淨,她們自己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可那樣的人不但難找,就是找到了一時半會兒的能對我掏心掏肺麼?”
魏楹臉上一厲,“禦人之道,除了施恩,還可示威。找到了人我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再給你用,管保她們不敢對你不敬。”意思是找到了人,她等著用現成的就好。
沈寄睨他一眼,“你當年對我,就是施恩吧。”
見她麵色不善,魏楹忙笑著解釋,“你是軟硬都不吃的人,施恩示威都不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我還不是老老實實在你家呆了幾年,任勞又任怨的。”
“那不一樣,我那時候對你不是用的禦人之道,而是以心換心。我真心待你之後,你才真心待我的。”
魏楹感受到沈寄對買人這事還是有點心結,一時半會兒的也消除不了。於是也不再多說什麼。隻是讓那官伢有合適的人選再帶過來。
其實,殿試之後,魏楹又開始忙碌起來。幾乎每日都有人來邀約,或是聚會暢談,或是遊湖痛飲。不過還是抽出時間和沈寄一起挑人。一邊挑還一邊告訴她什麼樣的人用起來會比較順手。有一些東西不得不說是天生的,可以無師自通。魏楹從五歲就跟著魏大娘從那個大家族裏逃了出來,魏大娘能夠教他的也是有限的。就是魏暉,因為相處日短,能夠交給他的也有限。這些都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用他的話說,讀了萬卷書,也行過萬裏路,見識還是盡有的。
沈寄對買人有些排斥,但是對於魏楹找給她看的那些陶冶情性的雜書卻很幹興趣。她這個人也絕對不是別人口中的那種勞碌命閑不下來,之前那麼賣力掙錢那也是為生活所迫,悠閑日子她並不是過不來。
這會兒,她就正在魏楹的指點下練習茶道。之前,她已經看完了陸羽的《茶經》等講茶的書。
“嗯,對,就是這樣,手腕再抬高一點。”
“這樣?”沈寄挑眉問道。
“沒錯。”看小寄姿態舒緩的做這些,真是養眼,皓腕如雪,青絲雲鬢,一舉一動通過練習已經可以用優雅來形容。
沈寄的頭上戴了支玉釵,耳垂上是同一套的耳環,還有手腕上玉鐲,都是一整塊玉精雕細琢而成的。前些日子她剛學會鑒玉,魏楹就拉著她到鋪子裏去考校,讓她選一套看得上眼的。她便挑了這一套。魏楹站在旁邊,看過後笑著點頭說:“嗯,小寄,你出師了。算得上是名師出高徒!”一邊誇著自己一邊走過去讓人包了起來。
他們本來說好,隻是練練眼的,到時候隨便買點什麼便宜些的配飾或者是給魏楹買兩件好的就走人。現在沈寄一看這麼一挑就花去了將近兩百兩,她辛苦幾年才積攢下這麼多銀子的,頗有些懊惱。可是當著外人也不能小家子氣,更不能拂了魏楹的麵子。隻得肉痛的收下。
上了馬車,魏楹拍著她的手道:“放心,我不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的人。我不會讓你日後再為銀子發愁的。”
沈寄想起他才剛考上秀才那會兒就有人捧著銀子上門來,想來此言不假。便安心的打開盒子重新看起自己挑的這一套玉件配飾來。
看了半日越看越喜歡,沈寄嘻嘻一笑仰起頭來,“魏大哥,還是當有錢人舒服,想買什麼就可以買什麼。”
“那當然。來,我給你戴上。”魏楹說著就手取過手鐲給沈寄套上去,當然免不了趁機在她手腕上摸了兩把吃點豆腐。沈寄把手抽回來,側頭看來一眼,一旁跟車的阿玲正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的坐著。她原本是德嬸請來幫工的,如今卻成了沈寄的跟班,跟著同進同出。這個,一來是因為沈寄如今即將成為官太太身份不同了,二嘛,還是那個避嫌的意思。
沈寄想起問過阿玲,她家裏母親不在了,父親續娶了繼母又生了弟弟。而阿玲平素話不多,但是人卻是很聰明伶俐的。不由得心中一動,“阿玲,你願意日後都跟著我麼?”與其去人伢那裏買人,不如問問阿玲願不願意。
阿玲抬起頭來,滿臉的笑容,“姑娘,我願意的。”魏大人是探花郎,入了翰林院,回鄉不久就要回京城來任職。日後多半也是在京城呆著。她知道他們在找貼身丫鬟,幾次想毛遂自薦的。可是後來看魏大人挑人那麼嚴格,而且顯然是沒看上自己,便沒有再把話說出來了。
沈寄待人和善,而且也不是個人人拿捏的軟柿子,跟著她不會吃虧。再說又是簽活契,日後有了銀子就可以贖身。而且魏大人對姑娘真的不錯的,就她所看到的,幾乎是言聽計從。她很願意跟著她的。
“她?”魏楹懷疑的輕道。
阿玲有點焦急的看一眼沈寄,後者道:“阿玲做人做事都不錯的。”
“魏大人,我,不是,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姑娘的。”
最後,魏楹本著沒有魚蝦也好的心思把阿玲的父母叫來,阿玲的繼母很是樂意讓她給沈寄做貼身丫鬟,提出可以直接簽死契,還是阿玲她爹舍不得。
沈寄笑道:“放心吧,我本來也隻打算簽活契,過幾年阿玲年紀到了我再送她一份嫁妝。”
這樣一來,連嫁妝錢都省下了,繼母便在身後戳著阿玲她爹的背讓他趕緊答應下來。他們家本就條件不太好,不然也不會讓十二三的小姑娘出來做幫工了。
“沈姑娘,你說的是真的?”阿玲她爹問道。
“白字黑字立馬寫下來,你不識字可以拿出去找人看看。”
於是沈寄便按照說好的賣身五年,每月從二兩銀子做起擬了一份文書。阿玲早知道沈寄的字寫得漂亮,她給她磨過幾次墨,於是不像父親和繼母那麼驚訝。
阿玲他爹出去找代寫書信的把文書念了一遍,然後便回來摁了手印。沈寄簽字畫押之後把文書收了起來,從今天開始阿玲就是她的貼身丫鬟了。當天便收拾東西搬到了她的屋裏打地鋪。
阿玲家的屋子不夠住,繼母早想著把她早早的嫁了好讓兒子睡她那間屋的。如今阿玲到探花郎未過門的媳婦那裏做丫頭,還可以多給家裏掙五年銀子,何樂而不為。阿玲也早就受夠她的大小眼了,於是收拾了東西拜別父親便過來了。
晚上睡下前,沈寄拍拍她的肩,“別想那麼多,你至少有個好父親。”阿玲比她小半歲多,也許也是經常幹活的關係,長得比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高挑健康一些,隻比沈寄略矮那麼一點點而已。
“嗯,姑娘說得是。”阿玲想起之前聽德嬸說過沈寄父母雙亡,很小就到魏家做活了,過得很不容易忙收了自己的幾分傷心。
“你會不會覺得跟著我委屈?”
“怎麼會呢,姑娘剛到這裏就能擺攤掙銀子,阿玲很佩服你的。”阿玲這話說的很真誠。她的確是很佩服沈寄的,她用一文錢買個紮頭發的皮筋都得跟繼母開口,然後聽她念叨父親掙錢有多麼艱難然後家裏處處需要用銀子,末了還不一定能把那一文錢給她。那個時候看到差不多年紀的沈寄自己掙錢自己花真的是很羨慕的。所以後來德嬸去找人幫工,本來隻要相貌普通的大嬸的,她也跑來了,一來就很勤快的幹活掙表現被留了下來。
後來知道攤子歸德嬸了,不是跟著沈寄她還失望過一陣。如今算是得償所望。
沈寄微微一笑,她自然是不會找個人來給自己添堵的。阿玲是真的挺聰明的,自己教德嬸,一遍一遍的教,德嬸好不容易學會了,可阿玲早就在旁邊偷到師了。她知道,不過一直沒有點明隻是讓阿玲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而已。阿玲便不敢再來偷學了。
她覺得阿玲這種帶點倔強又肯學的人,應該是可以幫到自己的。而且大家年紀相當,阿玲可以呆五年再嫁人。如果用魏楹找來的官家發賣的官奴,年紀大的不好收服,年紀小的那也是在外圍做事沒學到什麼東西也得從頭學起的,那還不如用阿玲呢,也還算知根知底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