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嬸歎口氣,“不可惜麼?”

“可惜啊,不過,我也不能作踐我自己。”沈寄神情堅定,她的底線不能退。如果魏楹真的動了別的心思,那她隻會從此與君絕。

“嗯,既然你這麼堅決,我也不多說什麼了。日後,魏大人還住這裏麼?”

廉租房,應該不會了吧。做了官,家裏人來客往的,這裏哪裏方便。買肯定是買不起的,但租一個院子還是可行的。隻是,自己卻不方便再跟去。她如今,其實在那些人眼底也是妾身未明的。這個時代不興自由戀愛,他們這種就叫無媒苟合。而她也不是他家的丫頭了,自然是不方便跟著住過去的。或者,最省事就是他搬到魏暉那裏去住。

他們或許就會漸行漸遠吧。

之前沈寄怕受傷害,所以一直回避魏楹。可是,感情來了哪裏是說回避就回避得了的。而且魏楹的攻勢又那麼的難以抵擋。隻是如今,他一步登天,他們之間就增加了許多的變數了。

沈寄食不知味的吃了小半碗飯就吃不下了。德嬸也隻得擔憂的把飯菜收了下去。

沈寄把自己在市集買來的小玩意兒都擺在桌上擺弄,人家悔教夫婿覓封侯,她這裏也算是體會到了。

直到夜深了,魏楹才被人送了回來,德叔和來人一起把喝得醉醺醺的他攙回了屋子。從前最多不過薄醉,這回卻是真的醉倒了。今天是他這十九年最輝煌的日子,見了皇帝中了探花,十年寒窗苦讀有了回報。最是年少,怕是席上也不少人灌酒,喝醉了也在情理之中。不過好在魏楹酒品不錯,喝醉了就安靜睡下,並不需要人多操什麼心。

一會兒德叔出來告訴沈寄,已經安置魏楹睡下了。

“有勞德叔了。”今天都靠德叔德嬸還有阿彪出麵幫忙張羅,沈寄誠心道謝。

“謝什麼,有探花郎做靠山,以後誰還敢到我們那攤子上搗亂。明兒魏大人醒了,寄姐你記得提醒他趕緊給裴先生寫封信道喜去。”

“嗯,我知道。”

這一科到此算是結束了,之前重新發榜,兩次都考上了的自然不用多說,上次沒考上今科上榜了的道一聲‘老天有眼,聖上英明’,上次僥幸考上了今科卻落榜的不由得暗道倒黴。不過好在,沒有什麼成績差得太離譜的,也就沒有人再卷入之前舞弊案的餘波中去。

“寄姐,接下來魏大人出去租院子住,你可要開始著手買人了。”這是德嬸第二日一早同沈寄說的,她覺得沈寄年紀小很多事情沒有經曆過。她受了托付照顧他們,而且魏楹同沈寄對他們老兩口都不錯,便一心為她考慮。

沈寄對於買人這件事還有點違和感,她可是在很講人權的地方長大的,一來就被以二兩銀子的賤價給賣了當了幾年的小家奴。所以,讓她買人,實在是有些難以接受。

德嬸不明白她在顧慮什麼,“寄姐,這事可得趁早。新宅子至少需要買一個廚娘,一個丫頭,一個小廝還要一個看門的老蒼頭。再就是不能每次出門都是去租馬車吧,要買一輛馬車,還要一個車把式。這些人你都要早早的物色好,免得搬了家手忙腳亂的。你決定要買下人了就告訴我一聲,旁邊那條街就住了個官伢,我讓她把人帶來給你挑。”

裏頭魏楹也醒了酒,聽到德嬸這麼說點了點頭,搬到叔父那裏去最省事呢,這些人跟馬車都可以省下。可是一來那怎麼說也是寄人籬下,二來魏暉夫婦對沈寄依然是持不認同的態度,魏楹也不想她受委屈。所以他就同沈寄商量,決定自行租個小院,也好讓沈寄學著當家。

其實,朝廷是有宿處免費提供給他們這些單身官員的。可是那樣一來他就隻有休沐的時候才能回來,有時候恐怕他一個新人還回不來。十天半個月才能見到沈寄一次的話,實在有點難熬,所以這個選擇直接就被魏楹無視了。

沈寄嗔他一眼道:“我怎麼好當你的家,名不正言不順的。”

魏楹沉吟了一番然後笑道,“暫時先請德嬸代你出麵。然後盡快的咱們把名正了。”

“我還不到十四呢,你、你不是這麼禽獸吧?”雖然她內裏加起來已經活了三十多歲,可身體還是個沒發育完全的小蘿莉啊。就算個子高挑又怎樣。

魏楹鼻子裏一滯,就想起了自己做過的金榜題名時就是洞房花燭夜的美夢。昨日他得到皇帝的格外看重,因為覺得他有文人的風骨。然後騎馬遊街再赴瓊林宴,這已是人生的一個高峰。他當然是很喜悅的。不過那個美夢暫時是實現不了了,小寄的確還小,而且許多的事都還沒有解決還需要一步一步的來。不過,說他禽獸,他的確是很想禽獸一回的。可是,沒有這個機會啊。嗯,先成了親不但是方便沈寄行事,他們相處也就不必有這麼許多的忌諱了。就算不能整個兒的吃下去,但是平日裏想多看兩眼,抱上一抱,甚至親兩口卻是不必跟做賊一樣的了。

“說、說到哪裏去了,我是說把名分先定下來。咱們可以先成親不忙著洞房。等到你及笄以後,咱們再……”光是定親的話,沈寄也不方便管理他的內宅的。那樣萬一二嬸趁機往他的內宅安插人就不好了。

這倒是個不錯的打算,隻是,“有那麼容易辦到麼?”之前還說讓裴先生做這個主。可她們去魏暉府上叔父嬸娘的也叫過了。這招行不通了。而且裴先生也不一定會答應幫忙。他骨子裏也是認為自己配不上魏楹的。

“唯今之計,唯有請祖父點這個頭。如今我是探花,進了翰林院,魏氏已經同意我認祖歸宗。我昨日已經向皇上告假兩月,要歸家認祖歸宗拜見祖父。二叔想必是巴不得我娶你的,這樣我就少了來自嶽家的助力。而祖父那裏,我來想辦法讓他點頭就是。”

“啊,你一上任就要告假啊?”皇帝居然還準了,沈寄很是詫異。

“是皇上主動提起淮陽魏氏的,他有一個啟蒙師傅是族中一個長輩。我估計皇上多少也知道我的身世,這世上哪有他想知道卻不得而知的。隻不過不想多過問臣子的家務事,所以沒有多問很爽快的給了我假期。我本來倒是想緩一緩在朝中站穩腳跟才回去的。可皇上既然主動問起,我就該告假回去探望祖父。”

嗯,這是孝道,本朝以孝治天下,魏楹得告這個假,皇帝也得答應。如今,明麵上魏楹還是被逃奴拐走的魏家嫡孫,雖然被除名但是魏氏如今肯接納他,他就該回去看望癱瘓在床的祖父,不管他心底對那個家,那些所謂的家人是什麼看法。

“可惜無法讓你以孫媳婦的名義同去。而且,我就要有兩個月看不到你了。”魏楹坐在床上拉著沈寄的手說。

沈寄心頭也有些難受,勉強笑道:“大事要緊,我在京裏等你回來。那要回鄉的話,就暫時不忙租院子和買人了吧。”

“嗯,租院子的事可以緩一步,請阿彪幫著找著就是。可是買人不能緩,至少得買個貼身丫鬟伺候你。這個人對你很重要,日後就是你的左膀右臂。還得有一個人情通達的老嬤嬤,有些事情可以提點一下你,如果能忠心幫你,起的作用也不小。”

沈寄也知道她得有使喚丫頭,如果什麼都親力親為別人肯定會輕視她。可是讓她去買個丫頭來使喚,心頭還是有些過不了那個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呢。

魏楹想起她自己就不願為人奴仆,死活都要贖身,便勸哄道:“咱們又不強買強賣,說不定你這樣還能救人於水火呢。有些小女孩兒如果沒人買說不定就被賣到煙花之地去了。咱們先看看吧,買個自願的。要是不願意簽死契,那就簽活契。”

“好吧。”

魏楹便請了德嬸去找那個人伢過來,“嗯,德嬸你打聽一下,最好是官宦人家用過的。”有些官宦人家犯了事,一些仆人便會被賣為官奴。這樣的人,算是奴仆裏素質很高的,受過專業的調教。隻要能夠收服,用處是很大的。

問題的症結就在於這樣的人往往也是有三分傲氣不好收服的。哪怕她們已經被賣作了官奴,依然如此。這是一種很古怪的心態,她之前服侍的人是有地位有名望的,再服侍新的主人就會進行比較。一般人都不是很入得了他們的眼,何況沈寄還做過魏家的家奴。

要展現人格魅力進行收服,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