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自己心裏畏懼這人,又知道這是李狂先在給自己台階下,故而特使隻得趕忙接過佩囊,好言回應:“郡史大人哪裏話,也是李某有錯在前,如今話已說開,便再好不過了,哈哈哈哈。”
聽得此言,李狂先心中大喜道:“哎呀呀,原來特使大人也姓李,我與特使乃是華宗,真個水衝龍王廟,自家不相識啊,裏麵請,裏麵請!”說到這時,這特使仍對李狂先多有反感,自己當然知曉他也姓李,哪個又要與他套近乎,無非是畏懼劉寒鋒罷了。
“下官還有別處要去,改日再來相敘,郡史大人且請接詔吧!”特使道。
見特使這般,李狂先無有二話,將一眾差人請至階上之後,便率一應人等台下跪定。
看劉寒鋒時,隻見其抱肘胸前,悠然站立,饒有興致的盯著特使,很是隨意。
大齊早有舊製,修士有見君不拜之權,故而特使奈何不得,隻能佯裝不知。
將節杖與佩囊交由左右拿定,特使打開佩囊,拿出詔書,雙手攤開,清了清嗓子,道:
詔曰:文能安邦,武能定國。
元皇以殺伐而定六洲,先帝以仁德而有天下。
事有輕重,人分忠奸。
孤承祖宗之基業,開乾罡之光輝。
日月所照,無不臣服。
近聞梁兵屢犯我境,傷我子民、殺我兵士、奪我財物、辱我國威。
似此仇恨,難共同天。
古語有雲:君憂臣辱,君辱臣死。
孤欲起舉國之兵,平此骨肉釘刺,詔書到日,諸臣勿勸。
自將所轄兵士抽八留二,由傳詔之人以印交割。
寰康五年 暮秋
詔書讀罷,李狂先心中大驚,匍匐於地,遲遲不接。
劉寒鋒見之,心下自忖:好個齊王,東梁雖然好鬥,然近年來,並無犯境擾民之舉,難道是怕諸位郡史擁兵自重難以節製?還是說有意開疆擴土,一統天府?要麼就是……
正在思忖之際,特使道:“李大人,李大人?還不接詔?”
李狂先是陳家一手提拔,此事若行時分,陳家定然先行告知,如今音信全無,自己究竟如何,實在兩難。
交割兵權實也不難,隻是未有陳家消息,擅自主張,難免招來禍事兒,躊躇不決之際,劉寒鋒走了過來,蹲下身子湊到李狂先耳前小聲道:“兄長切莫遲疑,遲則落人話柄,若說兄長有不臣之心,屆時如何自處,且先接下詔書,容我應對。”
聽得劉寒鋒講說,李狂先實無有法,隻得暫時這般,下一時,跪拜叩首,雙手承接。
待到眾人站定,特使笑迎上前道:“李大人,請吧!”
李狂先未曾開口,劉寒鋒便拿過了其手中詔書道:“這位特使,恕貧道無禮,僅憑這一紙詔書,就要調動數萬兵馬,是否過於牽強?堰郡乃邊疆重鎮,曆來便是節製三桑之咽喉,西拒天機諸國之屏障,假若抽兵東征,此地必然空虛,屆時若有強敵來犯,如何當之?事關重大,還是請幾位上差府內少歇,待兄長奏於國君之後再行定奪,亦不遲也!”
特使聽聞,暗道不妙,其實調兵攻梁隻是幌子,削弱陳家勢力才是根本,此事本就鮮為人知,若再停留,這李狂先定然密報陳府,屆時再要收繳兵權就難如登天了。
急切的思慮過後,特使道:“真人所言極是,下官此次來的匆忙,未著官服,未動儀仗,確實多有唐突,然國君所賜節杖在此,囊內亦有虎符兵印,國家大事,下官豈敢兒戲,事關緊急,還是快到校場交割了事的好。”
聞聽此言,劉寒鋒譏諷一笑:“據我所知,特使已到堰郡半月有餘了吧?既是萬分緊急,如何停留這般長久?”
此言一出,特使登時三魂蕩蕩,七魄悠悠,便是深秋時節也驚得冷汗直冒。
支支吾吾半天,未聽特使一句,劉寒鋒卻更加輕蔑道:“這半個月來,特使在堰郡東奔西走,南遊北逛的做個甚事兒,貧道也懶得管,隻一件,調兵之事,容後再議,多待幾日,也翻不了天。”
言罷,劉寒鋒衣袖一甩,衝李狂先使了個眼色就往府內走去。
劉寒鋒說的不留情麵,李狂先卻是心中甚喜,有其在此,便是日後真個追問起來,也好回應。畢竟劉寒鋒修行之人,有意左右王命,也非凡人能擋。
“李大人,這,這……”特使看著劉寒鋒遠去背影,嘴上不知何言。
“特使大人你看,舍弟自來便是這般,連我都不敢多言半分呐,莫如權且暫居寒舍幾日,容後再議,容後再議……”李狂先說著就將特使往府裏拽去。
“唉……這……李大人……”
“來人,備酒。”李狂先並不理會特使的不安,隻顧將其府裏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