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冷毓。
宮筱筱不用回頭,光是聽那道聲音,就知道,是冷毓。
冷毓為什麼會在這兒?他是來找她的?
他來了多久?又聽到了什麼?
宮筱筱腦子裏一團亂糟糟的。
冷毓眼裏隻剩下那個瘦小的背影,明明很脆弱,卻裝得很堅強。
他心裏的愧疚和痛苦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洶湧而來,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想到了當初錢雙剛流產的時候,錢雙的裙子全是一片紅色,她指著宮筱筱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仇人,她說,是宮筱筱故意推她的。
當時沒有一個目擊者,而錢雙又確實是流產了,再加上宮筱筱曾經和Earl的戀人關係,幾乎全場所有人,都選擇相信錢雙。
冷毓也在場,而宮筱筱白著臉手足無措說話也是顛三倒四,她曾經拽著他問他,她沒有,他信不信她。
那個時候,他是怎麼說的?
哦,他說,我真的沒想到,一個Earl就能讓你變得不像你自己。
冷毓永遠都記得那個時候宮筱筱的表情,她先是愣了愣,似乎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而後,她眼睛紅紅的看著他,臉上帶著笑,眼裏卻全是悲痛,她那張永遠明媚的臉上,透著絕望。
她那樣的表情,幾乎讓他忍不住當時就說,他沒有不信她,他會說那樣的話,隻是因為她的眼睛一直都落在Earl的身上,他被嫉妒衝昏了頭,所以才會口不擇言用那樣的話來刻意傷害她,他在痛,至少也要她陪著他一起痛。
甚至,那個時候他心底還有一個齷蹉的念頭……隻要Earl相信了,是她推的錢雙,那Earl應該就不會再和她糾纏了,那樣……他是不是就有機會了?
冷毓渾身都繃得很緊,隻有這樣,才可以勉強壓下他的痛楚和怒火,他看著錢雙,從咬在一起的牙齒裏擠出一聲冷笑,“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母親。”
錢雙看見冷毓就像是活見鬼,她此刻十分後悔為什麼今天來吃飯,看見宮筱筱在這裏當服務員,她才會起了羞辱她的念頭,她今天就不應該出門的!
冷毓一手攀住宮筱筱的肩膀,把她拉到懷裏,也許是裝得很堅強裝了很久有些累了,又或許是冷毓終於知道了她是被冤枉的,宮筱筱雙手環住冷毓的腰,把臉埋進了他懷裏,眼淚全部沾染在他昂貴的衣服上。
錢雙想要辯駁,可剛剛她已經親口承認了……她咬了咬牙,笑得惡毒,“可惜,冷毓,就算你知道也已經晚了!是你親手害得她流產的,就單單是憑著這一點,你跟她也永遠不可能!我至少還有Earl,可你們呢?你那麼喜歡她,卻不能得到她,她明明喜歡你卻無法原諒你,她永遠都在被折磨著,至少,我過得會比她好!”
冷毓臉色一變,他也清清楚楚的知道這點,才不知道該怎麼辦,已經造成的創傷無可挽回,可無論他怎麼做,宮筱筱都不會原諒他……他清清楚楚的感受著絕望。
咬牙,“就算我和她過得不好,而你,隻會比我們過得更加不好!在T市的醫院的時候,你有看過你的病例嗎?”
錢雙驚疑,心底逐漸冒出了寒意。
“你的體質本來就是不易受孕的,那一次意外懷孕,已經是小概率事件,再加上流產對你的身體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你已經沒有再懷孕的可能了。你以為的最小的代價,是你這一生都無法在懷孕,現在,你還覺得這樣的代價很小,這樣的代價你付得起?”
說完,冷毓厭惡得不想再多看她一眼,抱起宮筱筱大步走了出去,阿正隨即跟在他身後。
錢雙跌倒在地,失魂落魄。
阿正開著車,時不時擔憂的朝後看看,又想起剛剛和冷毓一起在餐廳聽到的話,他心裏跟翻江倒海一樣。
後排,宮筱筱眼睛又紅又腫,她已經沒有哭了,冷毓在她旁邊,對於胸前的狼藉全然感受不到,他現在唯一在意的,就是宮筱筱。
可喉嚨像是堵著一團棉花,讓他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什麼都無濟於事而又蒼白無力。
“前麵的路口停車,我要下車。”宮筱筱聲音嗡嗡的。
冷毓心跳停滯了一下,滿嘴苦澀,“白姨去T市去了,我的人大部分也在那邊,你住外麵實在不安全。”
宮筱筱也不說話,隻是看著冷毓,她的目光明明很平靜,冷毓卻覺得像是刀子一樣紮的他難受,他不得不退步,“至少,你要告訴我你住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