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回:安土行(一)(2 / 3)

原來新次郎剛才那一刀,非但斬破了少女的衣服,也連帶著割斷了她的纏胸布。豐滿的胸膛一但從壓迫中解放,立刻迫不及待地恢複了誘人的驕傲高聳。一但少女雙手向上舉起擺出架式,便連那尚完好的半邊衣服也滑下到腰間,時間是很短暫,但新次郎確確實實,已經把少女美麗的胸膛完全赤裸裸地一覽無遺。

“你……大膽狂徒!竟敢對我無禮?知道我是誰嗎?”有生以來第一次在男人麵前如此出醜,天生的矜持令少女羞紅了臉。她半蹲著跪下,盡量把身體暴露的麵積縮小,口中卻仍然氣勢洶洶不肯饒人。

其實這樣的情景,新次郎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他尷尬地往左右瞧了瞧,耳朵和臉上都熱辣辣地,一時間大感手足無措,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般轉過身去,解開自己的衣帶,把外衣脫下來,用刀鞘挑著反手向少女遞過去,呐呐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一時間沒有想到。”

少女重重地‘哼’了一聲,急急忙忙接過新次郎的外衣穿上,把衣帶緊緊係上,打了個死結。一跺腳,叫道:“可惡的家夥,把名字報上來!這個仇無論如何我非報不可!”

“新次郎,我叫做新次郎。姑娘,剛才實在不好意思冒犯了。請接受我最誠懇的歉意。”新次郎把貞宗收回鞘中,用眼角偷偷地瞄一瞄,確認過少女的確已經穿好了衣服,這才轉回身來,向少女深深低頭鞠躬。

“好,南蠻人,你要賠罪是嗎?那就切腹吧,我用這柄刀替你‘介錯’好了。”少女不依不饒地重新撿起剛才拋落地上的長刀,又是一刀砍來。新次郎眼睛看著地麵上晃動的影子,早已知道是怎麼回事,連忙側身避開。可是避開一刀,接著又是一刀,不想再動手的他,霎時間竟被逼得險象環生。

“公主,住手,趕快住手!”山道上一條人影急速跑來,在這種緊張的狀態中高聲喊叫,卻還仍然能保持著優雅的說話方式,據新次郎所知僅有一人能夠辦到而已——森蘭丸。

來者果然就是蘭丸,他一身盛裝打扮,不得不提起下擺才能快速跑動。好不容易插到少女和新次郎中間,他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又著急又無奈地道:“公主,請住手吧。你這次究竟又是怎麼啦?”

少女的臉色變得像早春的櫻花一樣紅通通地,用力從蘭丸掌握中掙脫開去,憤憤道:“我看見這個南蠻人腰間別著的刀好象阿爹那柄近江造脅差,所以就向他要來看看。沒想到這個無禮的大膽狂徒,非但不肯給,反而……反而對我……對我動手動腳……”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幾乎連她自己也聽不見了。

蘭丸向四下望了望,問道:“那麼這匹馬呢?是誰殺死的?”

“這……哎呀,我不管啦!總之就是這個南蠻人不對!蘭丸,我命令你馬上把他抓起來!”

蘭丸無奈地歎口氣,道:“對不起,公主。蘭丸不能聽從你這個命令。信弘殿下,請您原諒公主的無禮。她……哎~~~”

“殿下?你居然稱呼這個南蠻人殿下?蘭丸你沒有生病吧?”

蘭丸向新次郎看看,又向少女望望,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笑道:“看來你們還不認識吧?那麼,請容許我蘭丸來介紹吧。信弘殿下,這一位是主公最寵愛的女兒,巴公主。公主,這位信弘殿下,就是您父親的侄子,織田新次郎信弘。同時也是九州島津家的當主——島津肥後守信弘。”

“什麼?!”巴和新次郎同時發出意外的驚叫,四道目光互相交接,兩人在對方眼中看見的,都是驚奇和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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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安土城、本丸大廳

宏偉寬闊的大廳,是信長接見臣下與別家來訪使者之地,為了體現織田家顯赫無比的巨大權勢和威望,當初負責設計的工匠可說是絞盡腦汁,極盡豪華與威嚴之能事。由狩野永德、長穀川等伯等當世最著名畫師窮盡心血所繪畫的大型屏風及壁畫,混合著日本和南蠻風味的裝飾和間隔,明亮廣闊的宏大空間,一切都使幾乎每一個走進這座大廳裏的人,油然而生景仰豔羨之意。

十數名相貌堂堂,儀表非凡的中年武士將一身盛裝,神情嚴肅地分別坐於左右。柴田勝家、羽柴秀吉、明智光秀、瀧川一益、丹羽長秀、佐久間信盛、池田恒興、前田利家……這裏的人每一位都是威聲遠播,天下聞名的武士。可是此時此刻在這安土城大廳當中,他們充其量,也就隻是一名下人的身份罷了。

身居眾將之最上位處坐席的,則理所當然就是安土城主人——織田信長!他頭戴南蠻笠,身穿裝飾有蝴蝶圖樣的黑色和服,外罩大紅色南蠻天鵝絨披風,腰間別短刀〖不動行光〗,座下還墊有虎皮,以一己之力布武於天下的淩厲威儀,要把織田家藍色木瓜旗幟插遍全日本每座城池的無比信心,在在盡皆化作無形之壓迫感,向四麵八方源源不絕地散發。而能夠與這股壓迫感相對抗的人,即使找遍全日本,相信也絕不出十人。

敞開的大門外,走進了一名擁有超越性別之美的翩翩美少年,正是信長的近侍親信:森蘭丸。隻見他邁著大方而典雅的輕快步伐走進大廳之中,以優美得像舞蹈似的姿態向信長下跪低頭,用悅耳得媲美歌唱的聲音,畢恭畢敬地道:“主公,貴客已經到來,可以接見了嗎?”

“嗯,把貴客請進來。”信長威嚴地點點頭。蘭丸隨即站起來,向後一招手,高聲道:“有請九州的島津家當主,島津肥後守信弘殿下,晉見!”

外麵的侍童一個接一個地把蘭丸的話傳出,未幾,不多不少,每步之間間隔都正好是三刹那的腳步聲從外間的走廊上響起,高大的身影首先投入大廳之內,接著,新次郎昂頭挺胸地,令人眼前一亮地正式出現於織田家眾將眼前。雄獅般微帶卷曲的金黃色頭發,給人以無法形容的華麗之感;水藍色的和服上,繡著各式各樣的精美圖案,背上則是信弘最喜愛的圖案——一朵正在燦爛盛放,白底紅瓣的蓮花,象征著〖出汙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高潔品格;腰間沒有佩刀,隻別著一柄折扇。從容不迫,鎮定自若的姿態,絲毫不輸於信長所表現出的無上威儀。

彬彬有禮地下跪端坐,新次郎雙手撐地向信長俯伏低頭,道:“島津信弘參見前右府殿。”雖是低頭拜見,可那淡淡的語氣,卻充分表現出他不亢不卑之姿態。

“無須多禮,起來吧。”信長一擺手,沉著臉道:“肥後守殿,此次孤身前來,所為何事?”

“是為了天下百姓的安泰和幸福。”

“哦?講詳細點。”

“百年戰亂,令天下動蕩不安,百姓流離失所,朝不保夕。而在有生之年親眼目睹一個能令萬民安居,無論誰都可以笑著迎接明天,無拘無束自由生活的太平盛世,正是我島津信弘畢生最大心願。當今天下最有可能讓我完成心願的人,前右府殿,就隻有你。隻要彈正忠殿能夠善待百姓,讓全日本處處皆治理得成為像這座城堡一樣的‘平安樂土’,我島津信弘,在此謹代表九州及四國的所有百姓。願為前右府殿粉身碎骨,效犬馬之勞,甚至一死,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