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微涼,東方陽光破曉,照亮瀾州最西邊的昭安村。
村子裏一片破敗,房屋被大火燒成了平地,中間坑坑窪窪的馬蹄印,訴說著村子昨夜的淒慘。
穿著粗布麻衣的瘦小少年站在村口,本就憔悴的眼中噙滿淚水。
少年正是周勝,他抹幹淚水,在村北自家房屋被燒後形成的灰燼中,試圖尋找到家中舊物,以作念想。
花了數個時辰,隻找到父親珍藏的七寸短刀,刀身已被火燒的漆黑。
按照遊塵子的說法和承諾,他父母尚存,且可以讓父母一生無憂,大富大貴。
但周勝在火蠶毒下活過來,回村後看見的卻是村子裏雞狗不存,更別說存活的人了。
“清風觀...遊塵子...”周勝綁好短刀,朝自家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長呼了口氣,離開了村子。
他攥緊遊塵子留下的黑色甲字木牌,決定要去清風觀找遊塵子。
成為清風觀真傳弟子是次要,追求心中堅信父母尚存的答案才是主要。
...
往日農耕不忙的時候,父親會帶著周勝上山采些止血療傷的藥草,然後賣給嘉山縣裏的二叔鋪子,換點銀錢補貼家用,久而久之兩家也算熟稔。
村頭出去沒多遠就是官道,沿著官道往南走約十五裏,就可以到達作為瀾州與滄州的通商要地嘉山縣,到了嘉山縣,周勝就可以投靠開藥鋪的二叔。
投靠二叔是周勝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路,二叔見的人多,知道的事也多,或許知道關於清風觀和遊塵子的事情。
官道上車馬出奇的稀少,周勝身無分文,頂著驕陽走了一下午,直到夜幕降臨,才到達嘉山縣西邊一座名為“古方齋”的藥鋪門前。
鋪子不大,但藥物齊全。
櫃台中站著名瘦臉鼠須的中年男子,正撥打著算盤,在看到周勝時,立馬停下手上的事,離開櫃台熱情招呼周勝進來。
二叔周必方看了眼蓬頭垢麵的周勝,又朝門外兩側看了看,疑惑道,“怎麼回事,你爹呢?咋就讓你一個人過來?”
周勝頓了頓,一五一十的將昭安村遭劫匪的事說了出來,對於遇到遊塵子的事選擇了隱瞞。
“哎...我老早就勸大哥來縣裏,你可不能再有事了!”周必方神色惋惜,歎了口氣,說道:“這些山中流匪以前隻謀財,不害命。近幾個月不知道怎麼回事,殺人放火屠村的...”
“還有別的村子?”周勝眉頭皺起,“府衙也不管管?”
“府衙好幾次出兵剿匪,結果聽說一個人都沒回來過。”周必方抬頭看著天花,滿麵愁容,“許多往來商客,現在都不敢走我們這條道,生意都難做的很...”
“難怪...”周勝想到下午走過的官道,點了點頭,又突然想到什麼,出聲問道,“如果匪亂動蕩了幾個月,那我們村子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周必方搖搖頭,同樣疑惑萬分。
正常情況下,村子與村子之間的人家,互有嫁娶,來往走動是常事,尤其是在春耕秋收時,更為走動的頻繁,但周勝的村子卻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周勝想不明白,索性也沒再想,他摸到懷中的那塊黑色木牌,問道:“二叔,你聽說過清風觀嗎?”
周必方滿臉驚訝:“你還知道清風觀?”
周必方眼中充滿向往之色,繼續說道:“趙國七洲,每洲都有奇門仙家庇佑。雲霞山清風觀就是咱們瀾洲的仙家道門。”
“傳聞裏麵有座天山靈池,僅站在池外便可久病自愈,飲一口池水更有延年益壽之效。”
想來遊塵子口中的清風觀並非虛假地方,周勝又想了想,問道:“那清風觀有遊塵子這人嗎?”
“仙家道府,尋常人連山門都進不去。我怎麼可能知道裏麵有沒有誰?”周必方看向周勝,調侃道:“怎麼,遇上這位仙人了?”
周勝麵無表情,沉默不言。
周必方心領神會,苦口婆心勸說:“不知道你從哪裏聽說的清風觀,但你可別想著去,不是誰想去就能去到的。況且萬一路上你遇到賊匪...”
“明白了,二叔。”周勝打斷二叔的話,輕聲道。
周必方看著周勝沒太多表情的臉,笑了笑,心中感慨:“果然跟大哥一個尿性,脾氣強的很。”
門外的行人漸多,周必方提前關了鋪門,從後院廚房端了點吃食出來,等周勝吃完後,又拿出兩套幹淨衣裳,騰出一間房給周勝住下。
周勝很慶幸,有親戚幫忙,終歸要比孑然一身好很多。
月明星稀,屋內燭火昏黃。
周勝躺在床上,看著手中的黑色木牌,腦中思緒百轉。
清風觀三個字遠超周勝的想象,周勝從沒想過世上真有移山填海,奪星摘月的仙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