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院裏，原本陳設幹淨的屋子，此刻一片狼藉，遍地的青瓷碎片。
顯然，此處剛經曆過激烈的打砸。
李氏臉色蒼白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苦澀洶湧的情緒瘋狂叫囂著，腦海中不斷閃現那令她不堪回首的一幕。
馮嬤嬤跪在地上，用詫異的眼神看了看李氏。
她覺得現在的李氏十分反常，按照她的脾性，回來定會責罵他們。可今日並沒有，砸完東西便安靜地坐在那，一句話都沒說。
馮嬤嬤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許久，李氏神情黯然道：“嬤嬤，你說往後府裏還有我的地位嗎？”
馮嬤嬤瞧著側福晉像失了心氣，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咱們的二阿哥是長子，又是側福晉所出，是有可能被立世子的。到了那時，恐怕連福晉都得看您的臉色，您可千萬別著相了。”
二阿哥將將要啟蒙了，往後就算有再多的阿哥誕生，長子的身份是不會變的。
想到這，李氏眼底浮起一團希望。
文鴛一覺醒來，沒有看到四爺的身影，猜想他是回了前院。
招來景泰伺候起身，收拾好儀容，才讓人把壓箱底的話本子拿來。
不一會兒，林嬤嬤便進來詢問膳食單子。
文鴛略微思索了會，列了幾張單子。
“嬤嬤單子送到前院膳房吧。”既然四爺都允許她在前院點膳食，那往後幹脆就都走前院。
不然她還得時刻擔心福晉往她的膳食裏加調料。
膳食剛擺上桌，四爺便來了。
晚膳很豐盛，十道菜一道湯。
菜品有肉沫燒蘿卜，八寶鴨，燕窩雞絲，燴水筍絲，龍井蝦仁，酸辣羊肚，鹽水豆腐，菱白鮓，上湯菜心，藕鮮，還有個火腿鮮筍湯。
麵食有一碟竹節卷小饅首，一碟雞肉餡湯包子，還有文鴛點的雞湯麵。
四爺瞧著文鴛身邊沒有奴才備菜，便要喚人來。他抬眸一看，發現除了為他布膳的奴才，便隻有蘇培盛候在此。
他眉心蹙了蹙，看來蘅蕪院裏的奴才也須正正規矩，竟敢怠慢主子。
他大手一揮，眼神示意高無庸，讓他去給文鴛布膳。
蘇培盛驚愕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他跟在主子爺身邊多年，這還是他頭一回被叫去伺候後院的主子。
看到碗裏莫名多出一個蝦仁，再看看守在旁邊的高無庸。
文鴛忽而明白過來。
見四爺一直吃著那道肉沫蘿卜，文鴛便也夾了個蝦仁到他的碗裏：“爺，這道龍井蝦仁不錯，您也嚐嚐。”
站在一旁的蘇培盛，看到文鴛不用公筷就敢往四爺碗裏夾菜，冷汗瞬間濕透後背。
主子爺愛潔，除布膳的奴才外，從不吃別人夾的菜，更不會替別人夾菜。
他惋惜地歎了口氣，看來他還是高看瓜爾佳側福晉了。
文鴛要是知道蘇培盛的想法，定會覺得四爺龜毛。大晚上抱著別人在床榻上亂啃時，怎麼不說他愛潔，不吃別人的口水。
可這回文鴛確實是冤枉四爺了，她進府前，他可從未對旁人這般熱情過。
除卻為子嗣延綿，多是去李氏院子，可可連親都算不上，如何會抱著人亂啃。
四爺一個月才進後院幾回，要是前朝忙，幾個月不見人也不稀奇。
畢竟四爺是真的不重女色，要不然後院也不會才三瓜兩棗。
可這次蘇培盛卻是會錯意。
隻見四爺麵不改色就夾起蝦仁吃了，吃到嘴裏發現味道出奇的好吃。蝦鮮而不膩，再夾雜著龍井散發的清香味。
“嗯，確實不錯，鴛兒若喜歡，爺便吩咐人多采買些蝦。”
看到這一幕，蘇培盛一臉的不可思議。
不過要是高無庸在，想必會覺得蘇培盛少見多怪。
早膳時，高無庸還曾親眼目睹四爺喂側福晉用膳，還是哄的…
把碗裏的菜都吃完後，文鴛便製止蘇培盛繼續為她布膳。
而後略側過身子，眨起明眸善睞的雙眼，希翼地看向四爺。
隻見男人搖頭一笑，親自給她夾了筷子菜：“爺伺候你，可行。”語氣透著無奈的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