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乞今天心情極佳,親切地說道:“我們現在去的是齊國所有男人都想去的‘鳳來居’,此處固然是風光迷人,可是它的主人齊冰兒小姐不僅傾國傾城,而且才藝震驚天下。更是風光迷人呢。”夫差聞言心中苦笑,自己現在哪有心情泡妞,自己已經和齊平公簽訂了協約,等於說已經在跟田乞作對了,田乞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和齊平公已經達成了協議共同對付他,但夫差心裏卻無時無刻不再在早點離開齊國,畢竟自己在齊國就等於是羊入虎口,如果有一天田乞知道了自己和齊平公眉來眼去,那自己小命還不玩完。不過,現在夫差還得小心地陪著田乞去泡馬子。說話時,馬車駛入院落。林木掩映中,一個小湖展現眼前,湖心有片小州,縱橫數畝,上麵坐落著雅致精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長橋連接彼岸,猶若仙人隱居的福地,夫差縱是心情不佳,看到如此美景,不禁心馳神往。馬車通入長橋,像走入了一幅美麗的圖畫中,風拂碧水,林樹爭豔,亭台樓榭與湖光山色交相輝映,小橋流水掩映於枝青葉秀之中,瑰麗多姿。車隊在一幢林中樓舍前停了下來,那裏早停泊了三輛馬車,顯然訪客不止他們幾個。夫差隨田乞下了馬車,進得大廳,夫差環目一看,大廳裝飾的高雅優美,廳內放滿了美麗的盆栽,其中一麵大牆上懸掛著一幅巨型的仕女圖,畫中仕女雅淡清秀宜嗔宜喜,恰如其分地襯托出女主人的才情氣質。廳內已坐滿了人,當田乞領著夫差走進廳內時,立時有大半的人站了起來,向齊國實際上的一號人物請安施禮,其他人顯是第一次見到田乞,忙起身行禮。夫差注意到的是六個文士打扮的人物,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相貌清奇,兩眼深邃,閃動著智慧的光芒,看上去猶若仙人,站在他旁邊的那人卻比較矮,相貌平凡,不過卻穿著稷下學宮的服飾。田乞對六人打過招呼後,對那相貌清奇的男子說道:“這位就是剛剛提到的鄒先生,想不到馬上就在這裏見到。”夫差聞言忙上前敬禮,不過鄒衍顯然對一身武士打扮的夫差看不上眼,隻淡淡地還了一禮。田乞望著鄒衍身旁相貌平凡但眼神相當靈動的人問道:“這位是誰?”鄒衍笑道:“這位就是稷下學宮的荀況,世人稱為荀子是也。”田乞和夫差等一聽動容,沒想到鼎鼎大名的荀況就站在眼前,又有點失望,想不到荀況的相貌如此不起眼。
一聲環佩響起,一名絕色的美女在四位侍女簇擁下緩緩而來。隻見這位少女膚若凝脂,容光明豔,秋波顧盼,眉目傳情。頭上青絲已梳成一個環髻,修長曼妙的身材,纖細的蠻腰,秀美的玉頸,潔白的肌膚,輝映間更覺嫵媚多姿,明豔動人。眸子又深又黑,顧盼間水靈靈的光彩照人,今天穿著一身白地青花的衣裳,寬闊的衣袖開合遮掩,更襯托出她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齊冰兒坐好後,嫣然一笑道:“冰兒遲來,累各位久等了。”夫差清醒過來,往各人望去,隻見不論田乞,鄒衍,荀況還是匡章公孫靜等人,無不露出色授魂與的神情,比自己更沒有自製力。眾人回過神來,齊冰兒閃閃生輝般的烏黑珠子飄到夫差身上,滴溜溜打個轉,又飄到田乞身上,最後投向荀況,掠過喜色,欣然道:“這位是否荀公子?”田乞和夫差大感失望,齊冰兒對荀況的興趣顯然比對他們來的大。荀況臉漲得通紅,緊張道:“正是荀況。”齊冰兒俏目亮起來,喜道:“拜讀公子大作,冰兒佩服的五體投地。特別是那一句:君人者,舟也;庶民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真乃千金之句!發人深省。”荀況受美人讚賞,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雙手不知該放在哪裏。此時齊冰兒眼中似乎隻有荀況一人,柔聲道:“先生以‘法’,‘術’相結合治國之論,真是切中時弊,發人深省。”荀況更加失措,隻是不住點頭。眾人看荀況受美人垂青,不禁是又妒又氣,這時齊國大夫惠施說道:“荀公子的大作,惠施也曾拜讀,立論精彩,可惜卻犯下一個毛病,認定人性本惡,不懂以德政感化萬民,專以刑法治國,實是誤入歧途。”荀況呆了一呆,沒想到惠施如此不客氣,對他提出不留餘地的批評,心中有氣,雖然是滿腹高論,卻是結結巴巴說不出口。夫差作為旁觀者,忽然明白齊冰兒舉行晚會的目的是要找到一個治國的良方。看來齊冰兒的身份不簡單。惠施看到荀況毫無反辯能力,更是趾高氣揚,得意道:“至於公子所說不認為有一成不變的治國方法的主張,在下以為正是舍本忘宗,正如起樓,必先固其根基。而這根基正是先賢聖人留下的典範。”荀況認為沿襲舊法猶如守株待兔,所以不墨守成規,而要針對每一時期的真實情況采取相應的措施,這種想法在此時應該是很先進的,可惜荀況沒有好口才說出來。夫差見荀況氣得差點吐血,心中不忍,衝口而出說道:“廢話!”話出口大叫糟糕,果然眾人眼光都聚集在夫差身上,連齊冰兒都睜大好奇的眼睛。夫差硬著頭皮說道:“時代是不斷變化的,譬如以前作戰是以戰車為主,現在卻都以騎兵為主。可知抓住以往的東西是不行的。”齊冰兒失望道:“吳先生沒有弄明白惠大夫的論點,他說的是原則而不是手段,就像戰爭還是戰爭,怎樣打卻是另外一回事。”惠施大笑道:“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這幾句乃是孔子的名言,夫差在吳國已經聽了無數遍了,不禁大感沒趣,想要離開,惠施卻步步緊逼道:“吳先生認為法治和德治,究竟孰優孰劣?”夫差看到惠施眼中閃動著嘲弄的眼神,豁出去說道:“不是孰優孰劣的問題,是行得通行不通的問題。德政隻存在理想裏,人畢竟不是聖人,都有七情六欲,所以要用法律來約束他們,做到這點,再來談仁義道德。”齊冰兒俏目亮了起來,仔細打量著夫差,咀嚼著他的話。荀況露出深思的神情,鄒衍沉吟不語。惠施不甘心地說道:“如果掌權者濫用刑法怎麼辦?”夫差哈哈大笑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無論是誰觸犯法律都要受刑,那誰還敢隨便犯法?隻有法治和德治結合為一,才是真正的治國之道。”眾人沉浸在夫差的話中久久不能自拔,畢竟夫差的話帶給了他們太多的震撼,對生活在君權至上的人們來說,夫差的話確實石破天驚的說法。夫差說完後,不再理會眾人的反應,而是徑直地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