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熙迅猛的往嘴裏扒飯,明明動作不粗俗,卻帶有一種“我不吃快點馬上要餓死了”的即視感。他帶著被他親爹擰的通紅的耳朵,時不時瞅他爹娘一眼。

“唉!”沈國公歎氣。

“唉……”國公夫人忍了又忍,看著他兒子這隻知道吃的傻樣,還是沒忍住。

“唉!”夫妻倆對視一眼,又歎氣。

沈知熙嘴角沾著米粒,抬頭莫名的看著他們。

國公夫人跟沈國公悄悄的咬耳朵,“真是造孽啊,想當年這小子在我肚子裏的時候可乖了,我滿以為定是個女孩子,誰知道蹦出來一個潑猴!”

沈國公深有同感,附和點頭,“看看我給起的名字,那是按照‘知書達禮,熙怡熙樂’取的!再看看……”

沈知熙忍不住了,他憤然撂下筷子,“娘!爹!我能聽見。”

國公夫人淡然道,“聽見就聽見,誰叫你撂筷子的?”

沈知熙悻悻然。

沈國公臉色嚴肅起來,“陛下下旨叫你去給太子做伴讀,你給我老老實實陪太子讀書就行了。我本不欲去摻和那些個事,可誰料世事無常……雖說太子的地位看起來十分穩固,但曆史上如太子這般自幼立儲而後又被廢的例子也不是沒有。像我們國公府如今的地位,不需要以全府的命運去搏。若是再進,那就是烈火烹油了啊!”

“爹對你就一個要求,安安分分的,就當是再多讀些書,也好耐一耐性子。”

沈國公摸了一把胡子。

沈知熙雖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他擁有著動物一般警惕的直覺,向來知道趨利避害,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做。

於是他認真點頭,揩掉嘴角的飯粒。

“爹你放心吧。”

而後他摸了摸頭,露出一個坦誠的笑容,訕訕道,“但是,我不保證我不會跟別人打架……你知道的,有時候實在是忍不住,不過爹你放心,我打的人你肯定能搞定!最多隻會讓你多掉兩根頭發!”

沈國公:“……”

真是造孽啊!

國公夫人撲哧一聲笑了。

——

“奴婢打聽到皇後娘娘幾天前把珺悅姑娘接進宮了,說是公主近來不在身邊,而您又過於繁忙,深感寂寥,於是就讓珺悅姑娘來陪娘娘說說話。今日怕是也要在場的。”

謝賀青闊步走在通往鳳鸞宮的宮道上,張開跟在他身後說道。

一抹冷笑在謝賀青的嘴角一閃即逝,快到讓人無法捕捉。

趙珺悅是皇後的親哥哥的女兒,她的親侄女。要說感情,皇後對這個侄女的感情能有多少?怕是連麵都沒見過幾次。

隻是別有所圖罷了。

算起來,趙珺悅比他還要大上兩歲,今年已經十九歲了,已及笄好幾年了,仍舊待字閨中。她生的貌美,雖說出身有些問題,她爹不是如今正正經經的趙家主母所出,可也是按照高標準教養出來的。她能力,心性,手段都不缺,按理來說不應該還沒嫁人。

為什麼說出身有些問題呢?那就是如今的皇後和他的哥哥都不是嫡出子女,那趙珺悅自然就隻算是庶子的女兒,沾了一個庶字,這些個世家都要好好斟酌一番的。

沈國公夫人是皇後的嫡出姐姐,生下來就與她有如雲泥之別,家中的好東西幾乎都是沈國公夫人的,父親與祖母的寵愛,漂亮金貴的首飾,旁人的讚美與羨慕,而這個皇後之位,本也應該是沈國公夫人的,但她放棄了。

國公夫人與沈國公兩情相悅。

就算是如此拒絕了家族的安排,也沒人苛責她半分,於是這皇後之位就被丟到了皇後的頭上。

趙家隻需要一個嫡女去坐這個皇後的位子,至於嫡女是誰根本不重要。既然他們捧在手心中的明珠不願意去當這一國之母,那就換一個嫡女好了。

一個庶女自然是擔不上的,於是皇後連同他的庶出哥哥就被記在了趙家主母名下,成了嫡出子女。

趙家一直推拒趙珺悅的婚事,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嫁給太子。有意給自家孩子說親的人家一直被拒,沒幾次就咂摸出了趙家的意圖,也就不再向趙家提起這事了。

如今大都中各個人家都在看笑話,無他,太子一直沒有鬆口。

趙珺悅這幾年因此受盡了圈中貴女的譏諷。

眼看拖了一年又一年,趙珺悅將要二十歲了,都已經拖成了老姑娘了,趙家實在是著急,這就找到了皇後頭上。

謝賀青一腳剛要邁進鳳鸞宮的大門,一道柔和輕緩的嗓音就已先進了耳朵。

“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趙珺悅盈盈而立,臉上略施粉黛,細眉毛隻淡淡勾勒,格外清雅脫俗,宛若出水蓮花。而那唇卻紅得引人視線,輕輕一抿,便沾了別樣的誘惑。

謝賀青隻作不識,遲疑道,“這是……”

張開笑眯眯的答道“殿下貴人多忘事,這位是珺悅姑娘,是您的的姐姐呢。殿下前兩年還見過呢,怎麼就忘了呢!”

謝賀青恍然大悟,“是比孤還要大上兩歲的那位啊。”

趙珺悅臉上一僵,揉皺了袖口,她眼中似乎含了水光,臉色都白了些,卻隻是笑著輕聲說,“姑姑叫臣女來迎殿下進去。臣女向來十分仰慕殿下,本以為殿下還會記得臣女,沒想到……”

她勉強維持笑意,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