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有意開口說些什麼,但下意識的張了張嘴之後,卻又啞口無言。
“去,取些水來。”
“小徐道長暈了快一個時辰了,加上今天從早上到現在,四五個時辰都沒喝過一口水。”
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對身旁的另一位老人吩咐著。
“來,水來了,快給小徐道長喂些。”
那老人拿著一個褐色的陶製茶壺和一隻茶碗走來,圍坐在徐行床邊的老人連忙將徐行扶起。
徐行也確實感覺到了有些口幹舌燥,下意識的跟隨著這幾位老人的動作,緩緩坐起身,將腦袋湊到茶碗前,喝了起來。
“謝...謝...”
徐行麵帶悲苦,肌肉記憶下想報以笑容,但呈現出來的神態是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他腦子裏的自身記憶和這具身體的原主記憶交織著,一時難以反應過來,隻能磕磕巴巴的道出兩個字。
“不用謝...都是應該的。”
“是啊,往日裏你和徐道長可沒少幫襯我們。如今徐道長駕鶴西去,我們如今幫襯些,都是應該的。”
“是啊,我家蓋那新房,是徐道長幫忙算的日子,上的梁,徐道長都沒要我的銀錢。如今你們家有事,我這幫老骨頭過來照看一下都是情理之中。”
“我家的那頭黃牛,去年脹氣,同樣多虧了徐道長,他一扡子下去,愣是把牛胃的脹氣給放了。要不是徐道長啊,我家得少半個家當。”
徐行聽著這些老人七嘴八舌的說著,他在原主的記憶中理著思緒。
老人們口中的徐道長是原主的爺爺,名為徐壽,原為個閑散道士,醫卜星相皆有涉獵。十五年前因為給此處定明縣的大戶劉員外看過風水,遂被劉員外請到義莊做一莊祠供奉。
徐壽於昨夜壽終,終年八十四。現獨留一嫡孫徐行,年歲十五,因清晨得知爺爺徐壽駕鶴西去,傷心過度,心神受創。
“大齊皇朝,安州,漳華郡,正陽府,定明縣,劉家浦。”
徐行一點一點理清著腦海中的記憶,所謂義莊,並非他理解中的那種單純暫厝棺木的地方。它是屬於大宗族為了濟養族人的一種慈善組織,其中包括田產、義宅、義學和祠堂。
徐壽作為劉員外宗族的莊祠供奉,住的房屋是義莊的義宅,包住不包吃,每月能得二兩銀子。職責就是為劉員外的族人堪輿風水、卜測黃曆、主持白事和祭祀。
不過這徐壽心腸好,除了做一些分內之事以外,還順帶著給劉氏族人及劉家浦的村民看病開藥,捎帶手的還治一治家畜,人醫獸醫一手抓。
屋內的五六位老人皆是劉家浦的村民,勉強算是劉員外的族人,他們皆受過徐壽的恩惠。
“現在已是未時,小徐道長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吧。”
“來,這是我家中午剩的些魚湯,我熱了熱。你別嫌棄,喝上幾口,會好受些。”
一位穿著粗麻衫和灰白五分褲的老人,手裏端著個罐子,從屋子客廳走進徐行的房間。雖然上了年紀,但手腳還算穩當,小步走著,嘴上說著。
“小徐道長,大口多喝些。這是鯽魚湯,魚肉都已經燉化在湯裏了,刺都被挑了出來。原本是給我那兒媳婦下奶的,裏麵還加了下藥材,調養身子再合適不過了。”
老人把罐子湊到徐行麵前,徐行看著罐子裏的濃白魚湯,肚子有些不爭氣的咕嘟了兩聲。
“謝...謝...劉二伯。”
徐行一時難以轉換語言,有些結巴的說著。
喝過魚湯後,腹中的些許飽腹感讓徐行的思緒順暢了起來。人雖以身在異世,但他的心卻在原來的世界,他需要些時間來接受現實。
“好了,小徐道長現在也沒什麼事了,讓他多休息一下,咱們也別都紮堆在這個房間裏了。”
拄著拐杖的老人見徐行的氣色紅潤了些,眼神也靈動了不少,便吩咐著屋內的老人都出去。
“小徐道長有什麼事盡管知應一聲,廳內的徐道長的喪事,我們來操辦著。傍晚的時候,劉管家也會過來上柱香。”
徐行聽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