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鄉人不知情,本村人都知道,其中有一個隱沒在幾代人心中的驚天的秘密。
據老一輩人說,村南這條路是一條陰陽路。現在看來,關於此路是陰陽路的說法,真的是千真萬確了。我能夠清晰地看到,這條路的路中間,有一個大漩渦形狀的入口,在劇烈地旋轉著,似乎一旦走近,就會被吸入。而這個入口裏麵的世界,似乎與我所在的中陰狀態,又截然不同了。一旦跨進這道入口,就徹底進入陰間了,陽間的一切,就將消失,無法像我現在這樣,還能隱約地看到陽間模糊的影子。在這裏,我雖然不能與陽間的人溝通,但是能夠與他們共情。一旦進入這個入口,恐怕便再也不能了。
這條陰陽路現在成了村子裏出入的主要道路,說來也奇怪,就在十來年前,我本家的一個大哥當選了村支書,村子裏就有人慫恿他,修通這條路。當然,村民對這條路的忌諱,一則因為老人們傳說這是一條陰陽路。另外,我們村子裏,舉辦喪事的時候,這裏是燒馬的地方。所謂燒馬,就是將一眾紙活焚燒,送亡者靈魂離去的地方。村民相信,這裏就是陽間通往陰間的大門,所以大家心有忌諱。其實,我那位本家大哥也是心有忌諱,但是架不住被人慫恿,激將。據說那晚幾個年輕人與他喝酒,喝到興頭,便有人問:“你這個共產黨員還信鬼神?”
我那位本家大哥借著酒勁,當即拍桌子大罵:“我信它個雞巴!”
次日,村支部開始籌備修路的工程款。一條路,斷斷續續修了十年才修好,修好路的第十天,按照我們村裏的習慣,要在路中間舞獅、放鞭炮,這叫過三三,大概意思就是每三天慶祝一次,分三次慶祝完。可是那天,我那位本家大哥遲遲沒去,待村人去他家裏找他時,他已經死在了家中的院子裏。有人說他是修路累死的,有人說他這是修了陰道掘了陰道,遭了鬼怪們的報應。還有人說,那條陰陽路其實就是他給自己修的,修好了,正好也就上路了。不管怎麼說,村裏人都念他的好,因為他用自己的生命為村民修好了路。不管他的死,與修通這條路到底存不存在直接的聯係。大家就這樣一廂情願地認為了,全村人必須默契無間達成了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