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諭吩咐阿軒叫顧語禾進來,阿軒照做。顧語禾走進病房後悄悄地掩上門,悄悄地發出一聲歎息。

她站在冷天諭的病床前,低眉順眼,一副做錯了事乞求原諒的卑微姿態。

冷天諭準備開口質問她之時,她輕輕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浸著淚的聲音如一團濕潤的棉花,堵住了男人那一腔即將噴湧而出的怒火。

“對不起,”她繼續說,“因為我而連累你受傷,我心裏很過意不去,也很感激你。我知道你討厭我,甚至不想看見我,但我想留下來照顧你。”

顧語禾偷偷用眼尾打量冷天諭,看見他緊皺的眉頭微微舒展開幾分,又羞羞答答地說:“我沒有想到你會去救我,我很感動。昨晚的你,真的很勇敢!”

於顧語禾來說,這些話雖然是為了討冷天諭的歡心,卻也句句是肺腑之言。

於冷天諭來講,這些話猶如攜著溫暖與花香的春風,煦煦地拂過他的心尖兒,撫平了額頭的每一絲褶皺,鬆弛了緊攥的十根指尖,將滿腔怒火轉變為一片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兒。

顧語禾又試探著問:“讓我留下來照顧你,好嗎?”

門被推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與護士走進來,要給冷天諭腿上的傷口換藥。

“你忍著點兒,會有些疼。”醫生笑著叮囑。

冷天諭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倏地皺在一起,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抓皺了床單。

顧語禾看著他的反應,默不作聲地蹲在床邊,做了一個深呼吸,伸出一隻顫巍巍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冷天諭怒視她一眼,想要掙脫。呲啦一聲,醫生動作麻利地撕下之前粘在他腿上的紗布。一陣刺痛傳來,原本想掙脫開顧語禾的手卻牢牢地握住了她。

換藥的整個過程,冷天諭都向一旁偏著腦袋,不看顧語禾。顧語禾則向另一旁偏著腦袋,也不看他。唯有一大一小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生出一滴滴濕漉漉滾燙燙的汗水。

換完藥,醫生與護士相繼離去。

兩隻手緩緩鬆開,四目不經意間相撞。顧語禾故作輕鬆地朗聲笑道:“你可真厲害,換藥這麼疼都能忍得住!要是我的話,肯定會疼得嗷嗷叫!”

冷天諭不屑地睨她一眼,依舊是高高在上目無一切的姿態,但眼底卻閃過一絲羞赧的笑意。

顧語禾覺得冷天諭好似變了,這個變化令她緊張不安,心亂如麻。

她借口說要去衛生間,匆匆跑出病房,一路衝下樓,跑到了人煙稀少的小花園。

她坐在長椅上,一個接一個地做起了深呼吸,強迫自己那顆燥熱的心逐漸冷卻下來。

她開始慢慢地分析起自己如今的處境,以冷天諭的資源和人脈,若是想要查明自己被綁架一事的真相,自然是小菜一碟。所以她得穩住他,讓他早日將此事拋諸腦後。

可就算他暫時忘了,萬一哪天想起來還是要查怎麼辦?顧子寧是個草包,她不相信他能將此事的所有痕跡一概抹淨。

思來想去,顧語禾覺得自己唯一的生路隻剩下了逃跑。

顧子寧雖是個人渣,但他說話算話,已經將綁架得手的錢一分為二,自己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存到一張銀行卡裏,在昨天來醫院探望還在昏睡之中的冷天諭時,悄悄地塞給了她。有了這筆錢,奶奶的病她將不再需要依附於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