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好像是一場夢,好似也有那麼一棵樹,宗歲珩在樹上笑,她在樹下哭,然後爹娘過來了。娘親拿出手帕,溫柔地給她把小花臉擦幹淨。爹爹拿起桃枝作勢要抽宗歲珩,宗歲珩嚇得往樹上躥得更高了,把桃花踩的得簌簌落下。
單敏伸手接住一片飄蕩的花瓣,輕輕地說:“爹爹,娘親,小敏一定能找到他的,對吧?”
單敏去向寧王夫婦道謝,他們準備回洛都了。臨行前,寧王妃問這個身穿縞素的女孩要不要隨他們回去。
不過幾天的功夫,曾經珠圓玉潤的小女孩憔悴的仿佛一陣風都能吹跑了。她語氣很堅毅:“謝謝王妃,隻是這裏有生我養我的父母和鄉親們,我想留下來盡盡孝。”她也想等等看,說不定宗歲珩沒事,很快就會回來這裏找她了呢。
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小小的個子,卻撐起了天地。
寧王妃不好勉強她,但還是給她留了一個女部下。女部下自稱六娘,沒有姓,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這幾天也是她跟隨在小女孩左右,默默地做事。
寧王夫婦離開了,冷清的小鎮顯得更加荒涼。殘垣斷壁都在痛訴這段悲慘的往事。當晚沒有在小鎮的人回來看到這一幕慘狀,紛紛抱頭痛哭。那段時間,小鎮唯一的聲響便是嗩呐聲混雜哭泣聲。過後,或連夜搬走或投靠遠方親戚,再也沒人敢回來。
單敏在屋後給父母立了衣冠塚,沒有宗歲珩。安排好一切,然後在六娘的幫助下收拾自己的家,雖然房屋都燒得隻剩幾堵牆。但是她每天除了練功,都要去逛逛,找找看有沒有親人的遺物,以及跟異火有關的線索。隻有忙起來,她才覺得自己還有活著的意義。
隨著時間慢慢推移,她搜尋的範圍越來越大。她認識的,不認識的,如今都沉默在這片死寂的小鎮上了。可是有關的線索,她一無所獲。
一眨眼,八個春秋過去了。這裏的死氣久凝不散,隨著墳塋越來越多,於是關於這裏鬧鬼的傳聞也甚囂塵上,更是沒人敢來小鎮。曾經名不見經傳的落花鎮,變成了大名鼎鼎的鬼鎮。
這天,單敏照舊來到父母墳塋前祭拜。她邊燒紙錢邊念叨:“爹爹,娘親,我還是沒有找到宗歲珩,也沒有找到宗姨。如果,我是說如果,歲珩在你們那裏,你們記得分他點吃喝……”
她昨晚做夢了。這些年來,她無數次想要爹娘和宗歲珩入夢來,都不得法。但是昨晚,她夢到了長大的宗歲珩。他的樣子沒有發生太大變化,隻是臉變長了,人長高了,頭發卻變短很多了。他坐在一個奇怪的地方,哼著奇怪的調子,突然被刺目的光線一晃,緊接著是一陣刺耳的聲響。等她再次看清,就發現宗歲珩渾身扭曲,倒在血泊中央。
這些年,她每日都在勤學苦練師父留下的功法,逐漸能玄之又玄地感知一些事物,大都能與現實一一對應。所以一大早,她按捺不住內心的驚慌,早早來到了父母墳前祭拜。
“爹爹,娘親,請你們在天有靈,保佑歲珩。如果……”
“真是晦氣,老娘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竟把老娘帶這些陰森森的鬼地方,你是何居心?”一句尖酸刻薄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來。
單敏一把抹掉眼淚,站起來冷冷地看著走過來的幾個仆婦和一個年紀稍大打扮得略顯富貴的婦人。
“夫、夫人?”婦人撲通地一下朝單敏跪了下來,幾個仆婦見狀也趕緊下跪。
單敏皺眉:“你認錯人了。”
婦人聽著嗓音不對,趕緊抬頭看,這一看,可把她嚇了一跳。這女孩活脫脫就是年輕時候的魏夫人,自己是魏夫人的乳娘,必不可能認錯。想到夫人每年都會派心腹婢女往江陵尋找親生女兒,卻一無所獲。自己不過是走錯路,就撞見了,這不是妥妥的立大功了嗎?
奶娘忙討好地笑著說:“對不住喲,姑娘,老奴這被幾個沒用的給帶迷了路,如今又累又渴,老眼昏花,可不是看錯人嘛。請您多多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