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想象與現實是成正比的。管琳的確是個漂亮女子,身材高挑,穿著正統的服飾,白皙的臉龐,晶瑩的雙眸閃爍著靈光,很美。披肩的黑發,挽著粉紅的蝴蝶結,有著豐富的公關形象。
“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了嗎?”一陣寒喧之後,管琳鄭重地問。
“暫時還沒有,我們試著用各種渠道跟官方溝通,一切都無濟於事。隻要吉娜強加幹擾,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棘手。”沈妍懇切地說。
“吉娜是誰?”管琳疑惑地問。
“她是康佳集團總裁,明蒂先生的女兒。在美國商界有著很高的聲望,她手下的服裝公司是紐約最大的企業財團。”沈妍鄭重解釋。
“那她跟蕭總怎麼會有過節?”管琳疑惑地問。
“我們回去再說吧!跟周濤商量一下,想辦法先把蕭總釋放出來。”沈妍帶她坐上出租車,向恒瑞走去。
她們都是不期而遇的人。對於蕭雨,她們都有說不出的感覺。就像這個迷幻的世界,一切如過往雲煙,至始至終。她們的討論最終沒有結果。在美國,她們的力量是有限的,就像牆壁上飄蕩的小草。何況,她們的對手是康佳—全紐約最大的名牌企業之一。
最終,她們找到了程誌強,蕭雨在監獄曾向她提過的男人。他的交往很廣泛,有“螢火蟲”之稱的男子,或許,從他身上能得到一些希望。這是她們唯一可走的一條道路。
她們出錢讓他去社會上找關係。他當然願意。後來,他的結果很失望。他告訴她們,他也無能為力,隻是,他能爭到一次機會,讓她們去監獄看望蕭雨。管琳走進監獄時,很落寞,很茫然。她看到的蕭雨比一往憔悴了許多,頭發淩亂,臉色灰暗,但依舊很英俊,很自信,他的氣質還在,隻是不能行動。
“蕭總,你還好嗎?我們都盡力了,隻能爭取到這些。”她透過鐵窗去看,他的雙眼很深邃,依舊靈光閃爍。
“我知道,他們把我關在這裏,但我的思想還在,隻要能讓我思索,所以,我並不覺得寂寞。”他回頭看著她,跟她保持很近的距離。
“我們會想辦法讓你出去的。”
“別提這些了。”他打斷她,鄭重地問,“萬鑫大廈的進展情況如何?我想了解一下那裏的情況。”
“大廈的籌建已經竣工,正在對外觀進行裝修。隻是氣溫太低,許多剛粉刷過的牆壁,裂了很多縫隙,如果要縫補的話,需要大量的精力和資金。”她看著他,鄭重地向他解釋。
“這點我也想到了。你回去通知籌建處,讓他們出資先把玻璃安裝好,這樣可以控室內寒冷,以便於粉刷。外觀要用最好的原材料,適時粉刷,要確保工程的質量關。在工人的活食方麵,要讓他們吃好,才能補充能量,增強大廈的進度。”他扶著監獄的鐵窗,貼切地囑咐。
“你放心吧!我回去就照辦。最重要的是你何時才能出去。”她認真地說。
“如果是在中國,我會認為這是一種恥辱。但在美國我不會,我知道,在這裏關壓的人,並不一定是真正的犯人,而是美國的無產階級。”他坦然地微笑,像往常一樣,很灑脫,很從容。
她不知該怎麼說他,她想,有時他的頑強會損了自己。警衛員向他們走來,露出不懈的眼光。他們彼此都很清楚,相處的時間不會太長。而他,已很久沒體驗過被陽光滋潤的感受。就像與世隔絕。
“另外,那些被我們收購的企業,要留下他們的骨幹人員。或許,他們之所以破產,隻是勢必偶然,並非能力不足。你先讓他們留在萬鑫,我會考慮他們的用處。”他是個頗有遠見的人,從始至今。
她知道,在監獄是不許打筆記的。於是,她隻有精心地聆聽著。她相信,他的決策是正確的。她在想,她這個所謂的秘書,無非是陪他聊天,用餐,遊玩,直到飄洋過海,來監獄聽他分付。甚至為他做飯都行,隻是不能做愛。
“柏絲集團的情況怎麼樣?”他鄭重地問。
“柏絲明年將舉行春季時裝發布會,以往他們是在公司禮堂裏舉行的。為了擴大再生產,他們的禮堂被拆除了。估計他們還沒找到開展發布會的地方,況且,柏絲的地理位置很偏僻。”她看著精明的他,盡管與世隔絕,他依舊清醒。
“這件事確切嗎?”他驚慌地問。
“不會錯的。我想,他們正在尋找合適的地點。這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為了把服裝的榮譽打出去,他們做了很多工作。”她認真地說。
“你回去之後,先找到王晶。她跟柏絲的楊總認識,讓她無論如何,都要爭取到這次機會。把萬鑫大廈作為他們舉辦的地點。至於我們的裝置工作,要加大力度,在舉辦之前,我不管要耗費多少資金,一定要完成。”他加強語氣,用很少命令的方式跟她說。
“若是楊佩弦看出你有什麼企圖怎麼辦?”她擔心地問。
“絕對不會!他是個性情高傲的男人,根本不會把我放在眼裏。他看中的是我們的高樓,不會想到我會滲入服裝界。”在柏絲工作期間,他對楊佩弦的性情已有所了解。
“你放心吧!我會轉達給王晶的。你要照顧好自己。”她向大門走去。然後,又拿了一些衣服想進來。卻被警衛員叫住了。
“Stop!Stop!”(停下)警衛員大聲地喊叫著。
“我想給他送些衣服,請讓我進去好嗎?”她看著警衛員,請求地說。
“不行!快出去!”警衛員嚇聲說。
然後,她手中的衣服被奪了出去。拋在了門口。他無聲地微笑,看著她重新走出門外。
凱芹從醫院出來後,沒有告訴任何人。她知道,如果蕭雨不來美國,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他是為她而來的。於是,為他,她感到內心在劇烈地疼痛。
穿越喧囂的街道,她感到,原來城市是如此空曠。對而來說,生活就像一條沒有盡頭的路。她失去了一切,殘餘的隻有寂寞,沉淪,衰傷……
她是從恒瑞人公司找到沈妍的。然後,就是她與吉娜的相見。她們約在時代廣場見麵。明媚的陽光,很美,照在地板上麵,散發出閃爍的亮澤。裏麵很喧嘩,她們初見時沒有太多的話。然後來到了一條寧靜的湖邊。
“我想求你放過蕭雨。如果他犯了什麼錯,我想替他承擔。”凱芹坦白地說,
“我放過他?”吉娜狂笑了幾聲,傲慢地說,“他做出了非法控股的事,就應當受到法律的裁判。我怎麼放他?我又不是法律。”
“你們也是有過感情的,你就想看著他這麼蹲下去嗎?你若是恨他,也不該用這種方式對待他。”她看著吉娜,低聲說。
“你給我閉嘴!你才會恨他。林凱芹,我告訴你,我是能放他出來,但我不會這麼做。我也要讓他體驗一下痛苦的滋味。”吉娜輕狂地看著她,發出得意地微笑。
“他是為我才這麼做的。應當受到懲罰的是我,求你放過他,我願意為他承擔這些。”她知道吉娜很氣憤,溫和地說。
“你一場病就能讓他趕到紐約,他又為我付出了什麼?他體會過我的感受嗎?我是恨他,所以他走到今天也是必然的。除非。”吉娜氣憤地說著,淚如雨下。
“除非什麼?”她試問。
“隻要你肯離開他,也許,我可以考慮一下,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會答應嗎?”吉娜堅定地說。
她心裏湧起一陣疼痛,整個人徹底崩潰了。她所有的語言都被失望代替了,再掙紮也沒有用。也許,她與他情緣已盡。
“嗬嗬!說到你的痛處了吧!那就讓他蹲下去好了。”吉娜看著悲痛的她,得意地說。
“我答應你……”想到還在監獄的蕭雨,她動心地說。
“我相信你會遵守承諾的。”吉娜狂笑著,向轎車裏走去。
轎車在馬路上奔馳著。她很快樂,很灑脫,她想,她沒得到的東西,別人也沒得到。這就是她要的結果。凱芹站在原地沒動,眼前一片迷惘。或許,就像人們所說的那樣。一切聽從上帝的安排。
蕭雨被釋放那天,周濤帶著恒瑞公司的領導,一同去看望了他。他們都為他能獲得釋放感到驚奇。他們知道,是吉娜發了慈悲。但都不曾想到凱芹在背後付出的代價。
他先去了洗浴中心,在充滿花香的溫水裏泡了幾個時辰。那裏很喧囂,有成群的女郎,穿著紅裝,在做上等的服務。他討厭裏麵淩亂的聲響。從裏麵出來後,他打了子怡的手機,然後,想再去醫院看望凱芹。
“對不起!蕭雨,我想你們沒有必要再見麵了。”子怡鄭重地說。
“子怡,你說什麼?”他疑惑地問,“我很想她,她是不是出院了,我要去找她。你告訴她在哪好嗎?”
“她在我這,你跟她說好了。我隻是不想讓你再去傷害她,她已經快心碎了。”子怡掛了手機,沒有太多的話要說。
“凱芹,待會蕭雨會來看你,你若覺得承諾有那麼重要,就把話跟他說清。我知道你很愛他,是不是就這麼輕易放棄,你自己拿主意吧!躲避是沒有用的。”子怡走到她麵前,鄭重地安慰。
子怡知道,凱芹很愛他,但是為了承諾,她必須這麼做。
“姐姐,我不想見他,我想回到北京去。在這裏我會一直痛苦下去。我想去陪媽咪。”她在地板上站著,目光在不停地灼痛。
“好吧!你就跟他見最後一麵。不然,他同樣會很痛苦。”子怡懇切地說。
她沉默地點頭。他帶她去了HydePark(海德公園)。在監獄過了很久沒有陽光的日子,他更期望回到大自然。裏麵有各式各樣的芍藥、百合、康乃馨、美麗的水蓮池,充滿了鳥語花香。
幽靜的小道上落了一地的櫻花瓣,他們並肩行走著。他尋問著她的近況,而她,習慣性地沉默著。甚至問而不答。
“我們去夏威夷遊玩好嗎?那裏有的海景很美,我要給你撿大把的貝殼。講童話故事給你聽。”他貼切地說著。
或許,他知道,她最終會離開他。他想,隻有她才能讓吉娜放過他。而她,也必須付出代價。他知道一切,隻是不想說出來,他也怕內心會疼痛。
“不行,我想回北京去,忘記這裏的一切,過些清靜的日子。”她望著他,灼痛的眼裏散發著淚光。
“跟我回上海好嗎?我可以給你寫歌詞,出唱片。你想拍電影也行,我給你找替身,隻要你肯跟我回去。”他撫摸著她胸前的發絲,吻去她眼中的淚水,悲痛地說,“答應我,凱芹,我需要你!”
“不……無論以前發生過什麼,都已經過去了。我們必須麵對現實,走完後麵的旅程,你不要再幹擾我的生活了。”她把他手放下,向他堅定地說。
“芹兒,你知道,看著你這麼消瘦,我有多心痛嗎?我想照顧你,跟我回去好嗎?你要什麼都行,我都給你,包括我所謂的事業。”他擁抱著她,淚流不止。
“你是個商人,應該知道信用有多麼重要,你想接受一個不守信用的人嗎?你應該有美好的前程,我們都應讓感情歇下來,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她衰痛地解釋。
“我知道,你對吉娜有承諾,那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是這樣,我願意永遠在監獄待下去,也不願失去所謂的愛情。”他終於說了出來。
“不是的,我不認識吉娜,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隻想清靜一下。”她拭去他臉上的淚水,安慰地說,“謝謝你趕來美國看我,我們就此結束吧!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
他心已崩潰,沒有說下去。她看著他,很落寞的樣子,已經絕望。他的內心的疼痛被沉默代替了,在不停地流血,讓人感到恐懼。然後,她開始離去。
她聽到他在背後喊她的聲音。她沒有回頭。一切如過往雲煙,悄然而過。她知道,她的道路已到了盡頭。他清醒的時候,已經逼近黃昏了。她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蹤影。或許,他可以去找吉娜,讓她取消跟凱芹的承諾。但他沒有去,而是沒有把握。
他搭了列車向機場走去。路上吹著蕭瑟的風,煙塵滾滾,心頭一片迷茫。路邊頹廢的城牆掉下碎片,不堪一擊。晚上兩點的飛機,在泰特伯勒機場正式起飛,他向消失在眼前的城市揮手告別。往事如煙,他帶著傷感,觸摸著漂泊的心。
我期望愛情與生命的美好
別再阻撓我沉鬱靈魂
沉浮往事……
被你刺傷的心忘卻疼痛
於是我帶著疲憊的身子
飄洋過海從遙遠的東方走來
我的期待被頹廢的城市遮掩
原來這是個沒有歸宿的地方
一片荒蕪
從美國回來後,為了解除心中的衰傷,他一直在家裏待著。蕭母雖看出了他臉上的痛楚,卻無能為力。她知道,他的性格如此頑強。
上海的氣溫異常寒冷。蕭條的大街上,人煙稀少,狂風凜冽。蕭雨放下了沉重的心情,來到了建築工地。後麵跟著秘書管琳,副總王晶,總指揮丁華及萬鑫公司各部門的領導。
“大廈在年底能完工嗎?這是公司製定的目標,一定要達到。”蕭雨走在前麵,鄭重地說。
“據統計表上的顯示,應該能夠完工。但是,春節即將來到,工人們都盼著回家過年,在效力上有所減弱,估價要想在年底完工,速度上是很難的。”王晶懇切地解釋。
“我們應當量力而行。況且天氣那麼寒冷,對我們的工作進展本來就不利。”丁華咐聲說。
“再困難的問題也有解決的方案。我們應當集中力量,從大局出發,爭取一步到位。”蕭雨鼓動說。
“我們會想辦法的,你放心吧!”丁華和氣地說。
蕭雨熱切地應說著,盡管心中充滿了傷痛,卻依然笑逐顏開。他知道,作為一名總裁,應當具備良好的公眾形象。
看著聳入雲宵的大廈,他和藹地笑了。他想,人生就像在賭博。倘若大廈最後無用武之地,他的損失將無法估量。但是,他相信,他能成功。
從工地回來後,已經是晚上。王晶被請到了他的辦分室。在她看來,他總是含而不露,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也許,這就是他的魅力。常人是無法理解的。她在蕭雨的招呼下坐了下來。
“蕭總,你找我有事?”她貼切地問。
“我想問一下有關柏絲集團的事,管秘書都跟你說了嗎?”
“管秘書跟我說過了,我去找過楊佩弦。他說,有關新聞發布會的召開地點,應當經過董事會商討做出決定。為了增強宣傳效果,如果柏絲集團有地方的話,他們是不會改地方的。”王晶慎重地解釋。
“這隻是他回避你的理由,況且他隻是說如果,但並不肯定。從理論上講,隻要能提高柏絲的宣傳力度,他就會考慮這件事的。目前,他們內部還沒有能作為發布會的場地。”蕭雨細心地分析。
“你是說……”
“我敢肯定,楊佩弦也正在為此事著急,他這麼做,隻是不想向外界表露他的焦慮。想以此來維持他的實力。”他神秘地說。
“難道就沒有跟我們競爭的嗎?我們這麼做又能得到什麼好處?”王晶不明地問。
“當然有!這樣可以從中得到一部分占用資金。同時還能跟柏絲拉上關係,以此來鞏固企業的形象。還不止這些。我想親自去搞定。”他堅定地說。
“我明白蕭總說的。你需要休息,我看還是讓公關部的人員去完成吧!”她微笑點頭。
“楊佩弦很看重友情,我們那些公關小姐說服不了他。我想,有時候,情商比智商更重要。”他和氣地解釋。
“好的。”王晶含糊地說,她還是初次聽說“情商”這個詞彙。
他微笑地看她,臉上的表情灑脫而自然。
“蕭總,王總,你們都在。”管琳走進辦公室,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蕭雨看著她匆忙的樣子,急促地問,“有什麼事嗎?”
“許佳月打來電話,說有急事要見你。並且說如果你不出來,她就到你的別墅去找。”管琳急切地說。
“讓她速來見我。”他的臉頰頓時紅了起來。
他知道,許佳月跟他母親之間還有著深厚的感情,如果她想肆意跟他做對,他就無法操縱麵臨的局勢。
“蕭總,我還有事,你先在這吧!有什麼事叫我來辦。”王晶看出了他的窘迫,提前說。
“好的—”蕭雨鄭重地說。
他知道,對於女人,他背負了太多的罪狀。也許,所有的這些,他都應該一次償還。所以,他隻能坦然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