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搖著扇子,一邊看著蕭滿逐漸平穩的呼吸聲,紫藤倚靠在床邊開始收拾腦海裏自己無味的二十多年。
記事起就跟在暗閣首領手下,走南闖北的殺人放火。
後來大些了,除了執行任務還需要組織任務。
拿著刀的時候其實感覺不到手下生命的流逝,畢竟兩刀相衝,死的不是對方就是自己。
可是組織不一樣。
從規劃,到實施。
她沒有親眼看到那些被割下來的頭顱,卻親手在名單上勾畫著一個個紅圈。
任務好像總也看不到頭。
身上的血腥味好像總也揮散不去。
直到六年前接到護衛七皇女就蕃的任務。
她頭一次像尋常女孩家一樣。
學習禮儀,針線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紫藤不喜歡這些,不過也不討厭。
隻是覺得有些惶恐。
暗閣裏執行完任務,每個月都會有榜單公布,就像個成績單一樣。
這些瑣碎的東西卻不行,沒人告訴她是不是合格,是不是優秀。
七皇女是位主子,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
就算時有任性也不過是拖去幾十板子。
同暗閣相比這都不算事兒。
可是如今這位主子卻很不同。
紫藤想到那日的藥膏,還有那人已經怒到極點時壓抑轉開的目光。
她是很好的人。
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床幔上,蕭滿緩緩睜開眼睛。
寧陽正理著梳妝台,感覺到了蕭滿的目光,隨即笑著捧了熱毛巾上來。
蕭滿頭腦發暈任他伺候,聽著他的喋喋不休。
“昨日晚間,陛下還賜了些金銀玉器,奇珍異寶給殿下,還有京中各家各戶宗室,也都備了份禮賀您回京。”
“你和紫藤商量著回禮就是,旁的拿不準的事情,再來問孤。”
寧陽點了點頭,又有些含糊不清的提起來。
“說起來李總兵方才說了,他大抵就是這兩日回西淮。”
寧陽刻意模糊了整個事件的關鍵信息,卻不想蕭滿還是想起來了薑紹祺。
畢竟那小子實在是,存在感不低。
“那位薑公子也一同回西淮嗎?孤同總兵聊天的時候,恍惚聽過說他要參與今年的秋闈。”
寧陽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拿著毛巾起身。
“薑公子是這樣打算,還托奴才問殿下,他在京中另尋院子,住在哪裏合適。”
蕭滿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起身推開窗戶通風,哪裏料到陽光裹著風送進來,正對上了站在院裏那人的目光。
她一愣,轉頭看向寧陽。
“人就在院子裏,怎麼還托你問?”
寧陽掠過蕭滿和薑紹祺對上了目光,火花四濺。
這人怎麼!
寧陽胸口一堵,行了禮就雄赳赳氣昂昂的出去問罪守著的侍從。
怎麼直接就把他放進來了!
薑紹祺靠在院子裏滿架藤蘿下,靠的最近的一株幾乎被他薅禿,隻留下綠色的細細一條,他看著推門出來的蕭滿,言笑晏晏。
“殿下今日起的好早,昨晚睡得可好?”
蕭滿走近了些,打量著他微微汗濕的額頭鬢發,有些疑惑。
天氣並不太熱,她甚至還披了件薄披風出來。
“薑公子很熱嗎?讓廚房給你做碗綠豆百合清清火?李總兵大概什麼時候出京?一路相護,孤總要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