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決定第二天就去做這一件“翻開底牌見真章”的事情。前一天晚上,兩個人在臨時的居住點之中,各自將機體給召喚了出來。兩人都沒有啟動機體,上官倒是拿了一塊抹布,對著那已經傷得有點兒重的幽靈之魂認真地擦拭著。
他一遍又一遍地進行著,機甲的表麵之上因為戰鬥之中的劃傷的關係,在前胸以及右臂之處都已經刮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傷痕,但上官仍是用抹布不停地擦拭著。似乎在他的心裏,他仍想把這些機甲表麵之上的破損給擦掉呢。
雖然這一件事情完全是徒勞無功的努力,但上官仍是一遍又一遍地擦著。
也許,這才是一個機師跟一台機體之間的那種,純粹而又偉大的友誼吧。
“沒用的啦,”不知何時,許仙早已做完自己機體的清潔工作,他來到上官的身旁,在這個年輕人的小夥子的肩頭之上輕輕地拍了一下,道:“那種程度的傷口,怎麼可能擦得掉。就算是用專業的補漆與修補裝置,可能也能以見效呢。”
這些或重或淺的傷口早已進入了甲麵之中,深度甚至有十厘米左右的長度,一般來講,除了整體外層鎧甲部件一起更換之外,維修師也不會有太大的想法了。
許仙微微地朝上官笑了笑,似乎是想對這樣子的一個狀況表現安慰一般。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明天就要大戰了喔,你的心情怎樣呢?”
上官靜靜地呆著,沒有說些什麼。野外的夜風從人的臉上吹過,又仿佛是從衣服之中給透了過去,讓人感覺到了不少的涼意。
看著這個年輕人的沉默,許仙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以前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同樣的沉默寡言,直到自己上了一點兒年紀,發現自己離死亡這個詞語一步又一步地邁進的時候,他才開始慢慢地形成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人生之中的每一天,都需要盡情地快樂”這樣子的及時行樂的想法。所以現在呀,他倒是沒有要逼上官什麼東西,隻是自言自語一般地,好像自說自話一樣地說了下去。
他說道:“明天如果我們輸了的話,那就是完全地輸了喔。機體被毀,人被殺,從此之後,世界之上對於自己的所有有意義與沒意義的事,一切都要結束了。而那些親人或者朋友,或者他們會想念你,或者他們隻把你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但這些也都不再重要。”
頓了一下,許仙才苦笑著說道:“因為我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之有地獄,也不相信死掉之後還有任何的九道輪回。在我這個無神論者的眼中,死了也就是死了,不會再有任何的後續以及進展。”
“唉,人的一生,就算做了再多的事,最後也是一死而了之呢。這麼說起來的話,會不會有那麼一點兒悲哀呢。”許仙繼續地說著這略微有一點兒傷感的話題,但是呢,不知為何,他的語氣裏竟一點兒哀容也沒有。
仿佛他所講的,竟是這個世界上最令人快樂的事情一般。
他或有所意地看著上官,看著上官臉上的漠無表情,但是這樣的反應似乎也正好就是他自己所預期的那樣,他並沒有感到任何的驚訝。
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下。現在,他所期待的這一鍋水馬上就要開了,隻要他再在這鍋底下多加一把材火,一切就會發生完全不同的變化。
“所以呀,”他好像隨意地提到一般地說道,“上官一同學,你想一下,如果現在死掉的話,你的遺言會是什麼呢?”
遺言?上官對這個相當陌生的詞彙先是一愣。他從來沒有想過這麼一個問題,他隻是一個二十歲還不到的年輕人,正準備在自己最閃耀的年華,做一些讓人刮目相看的事情。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前程很辛苦,但他也的確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一個偉大的人,做出一些很有實力的事,獲得世人的認可。他是想成為一個很厲害的機師的,也想去把自己的父親給救回來,好好地孝敬他老人家……
而這一切,好像一點兒都沒有完全,人生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不知為何,上官覺得心中一陣地悶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拳頭。
年輕人的這些變化,許仙那個家夥全都看在了眼裏,但是呢,他還是一句兒其它的言語也沒有再說出來。他知道,自己給的刺激已經夠了,這個量變會不會引起質變,主要靠的應該就是上官他自己的意誌以及覺悟了。
要讓一個人變強,前提是,他自己想要變強,這樣才行呀!
野外的林子裏傳來了不知名的鳥叫,甚至好像還有一點兒狼嚎的聲音,但這一切都已沒有關係,因為許仙與上官兩人的心中,都已十分專注地集中在了自己的內心世界之上。現在他們除了自己,什麼也不想管,也是不會去管的。
時鍾一分一秒地向前流逝著,那個即將要作出的決定卻仍沒有最終落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