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約也看出我來了。目光中閃過一絲驚喜,但是緊接著又暗淡下去。
叫什麼名字。旁邊的隊員問著話。
……
說。
……
梅子。我突然喊了一聲。
周圍的戰士們都被我這一聲喊弄懵了,全都轉頭看著我。
梅子,我說,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麼事,犯了什麼罪嗎?
……
我讓衛生員簡單地給她負傷的手臂包紮好,然後幾個戰士押著回到了駐地。
半月之後,這個土匪頭子梅子在請示了上級部門之後,被我下令槍決了。
她到死都沒說一句話。
我在村後的山上給她選了一塊墳地,墳地在山半腰一個小窪塘裏,當陽背風,墳前幾步遠的地方有一眼清泉,清清亮亮像一麵鏡子一樣。周圍青枝綠葉,還自然生長著一片大樹杜鵑,此時不是開花季節,我不知道這片杜鵑花開是紅是白是粉是藍,我想無論什麼顏色梅子都會喜歡的。墳地選好之後,按照當地習俗我又給她買了一副上好的柏木棺材,買了幾匹綢緞,請人縫了三套裝老衣服,還請了兩盤吹鼓手,吹吹打打送她上了山。
做這件事時,很多人都來勸我,特別是田亮。為做這事他幾乎跟我大吵。田亮還喊過她嫂子,在那個深山老林的古道邊,那個叫夜來香的小店,給過我們多少快樂啊,這一點田亮最清楚明白。
田亮說,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情,你一直沒忘記她,心裏一直有她,我也沒忘啊。但是如今她成了土匪頭子,我們那麼多人死了,她罪有應得,她不會怪你的。
我知道,我說。
你這樣做是嚴重違反紀律的行為,要受到黨的紀律處分的,甚至開除黨籍,你知道嗎。你現在是**員,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大哥。
我說,別管我。
我堅持按我的想法送走了梅子。親自給她墳上培好土,然後我采了一大把野ju花放在她的墳頭。秋天了,現在山上隻有這種野ju花盛開著,金黃的ju花很漂亮,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梅子很喜歡花,尤其是杜鵑花,我們那時每次路過,我都必然會采一把花帶給她。
她給我的那尊翡翠觀音還掛在我的胸前,還是那麼如水一樣的翠綠。這些年我一直戴著,有她的保佑,我一直活得好好的。可是她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呢,梅子,姐。我在心裏默默地念著,原諒你的幺弟。我這麼做也是沒辦法,我隻能這麼做,我不能不這麼做,梅子,姐。
安息吧,老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