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羿撇了撇嘴，道：“彼非酒，如何與酒相提並論？”
郭嘉笑道：“小友誑我，瓊漿玉液固然隻應天上有，卻也不過是杯葡萄美酒罷了，隻是做酒人聰穎誑世人道為天山雪蓮所製，故而珍貴。郭嘉雖駑鈍，這點還是品得出來的。”
管羿臉色微紅，這誑人的人還就是自己。
“先生說的是極。”管羿直起身為兩人斟滿酒，“世人愚昧，隻知其表，不知其裏。如今天下……”
郭嘉擺手道：“唉！今日隻需飲酒，談那勞什子的事作甚？”
管羿壓住郭嘉舉杯的手，道：“書院才子風華正茂，無不談國家大事，搏取功名，先生年近弱冠，卻流連風月，沉迷酒色，莫不是想浪蕩一生？”
郭嘉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世人欲搏那聲名利祿幹我何事？”
“先生如此頹廢，豈不負了‘小太公’之名？”管羿眼睛緊緊盯住郭嘉。
郭嘉覺得像是被他看透，搖了搖頭，頹然道：“將死之人，何談名利？”
管羿整個人愣住，卻沒想到，等到的會是這樣的答案！
愣神的說道：“先生的哮喘當真無藥可醫？”
“哮喘？”郭嘉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名詞。
管羿反應過來，支吾道：“觀先生眉目，似有惡疾纏身，故有此問。”
郭嘉道：“郭某天生一個病秧子，幼時大夫曾言活不過二十。如今，病入骨髓，走上幾步山路就接不上氣，想必是命不久矣。”
頓了頓，郭嘉又仰頭悶下杯中的酒，“偶爾服上一顆方士的藥丹，才覺的神清氣爽、飄飄欲仙。”
管羿聞之色變：“先生竟真的服用那物事，可知此乃致命之物？其中毒害，怕才是先生今日之病的罪魁禍首。”
郭嘉疑惑道：“方士得道，所用之藥頗為見效，何毒之有？”
管羿厲聲道：“此乃毒物，其中所含鉛等固然使人愉悅，卻積鬱人體，病害器官，若先生還是日日服用此物，怕真的要羽化成仙了。”
郭嘉素來迷信方士，但見管羿關心之色溢於言表，又不忍駁回，隻得道：“依小友之言，若不服用此物，郭嘉卻會更加痛苦。”
管羿終於鄭重的說道：“郭嘉！某也略通醫理，雖看不透你的病，卻知這世間定然有人可以救你。可若是你先自放棄了，總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郭嘉聞聽此語如醍醐灌頂，正色道：“敢問小友名姓？”
“在下汝南管羿，天然居主人正是管某。”管羿離開蒲團，拂了拂衣袖，施禮道。
郭嘉聞聽此言，對管羿更信了幾分。天然居名傳豫州，其間軼事更是被傳得紛紛揚揚。管羿能坦坦蕩蕩的承認自己乃天然居主人，可見對自己信任有加。
“郭嘉聽聞，天然居主人是個半大的孩子。初時郭某不信，現下卻不得不信。”郭嘉摸了摸下巴緩緩說道，“隻是，小友千裏迢迢而來，怕不是為了郭某的病吧？”
管羿苦笑道：“先生還真是契而不舍，管羿此來特為訪友而來。去歲，管羿有幸結識俠士徐庶，今特來書院拜會。”
郭嘉異色道：“小友也識得徐兄？”
管羿點頭說道：“管羿手中的湛盧劍正是徐庶所贈！隻可惜……”
郭嘉笑道：“隻可惜。小友此來，卻與徐兄不歡而散。”
管羿搖頭苦笑。
“他太過執著，卻還沒看清這天下。”郭嘉悠悠道。
管羿點了點頭，道：“瞧我，又扯遠了。郭兄之病，管羿知道世上至少有兩人可治。若信得過管某，也可為郭兄開上幾副藥，雖不治本，也可去痛。”
郭嘉聞聲喜道：“小友真知道？”
管羿點了點頭，道：“此二人乃當世宿醫，華佗、張機，傳聞可活死人。”
郭嘉苦悶的點頭道：“我亦聽說，奈何此二人行蹤飄忽不定，神龍見首不見尾，若想尋得，事比登天。”
管羿道：“郭兄若依管某吩咐，可至不惑之年。管某必信，可尋得此二人。”
郭嘉喜聲道：“夠了夠了。四十歲，天下可盡知吾名，縱死也可瞑目。”
那抹陡然變化的神采在郭嘉眼中蕩漾開來，印的整間屋子也明亮了幾分。
管羿重新跪坐下來，看著郭嘉狀若瘋癲的舞蹈，搖頭笑了笑。
這或許才是真正的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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