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橫幅上寫著“阿爾薩斯人打回老家去”的口號,受到人群表示敬意的歡呼喝彩。
在參眾兩院的聯席會議上,法國總理維維亞尼的麵色死一般的蒼白,看上去已是心力交瘁,但他演說時,仍熱情洋溢,辯才雄健。這篇演說和這天每個人的作為一樣,被譽為他一生事業中最偉大的一次演說。他的公事包裏帶著法俄條約的文本,但並沒有人對這份條約提出質詢。當他說到意大利已“以其拉丁民族的理智所獨具的洞察力”宣布中立時,響起了如癡似狂的歡呼聲。三國同盟中的這個第三個成員,在考驗來臨的時刻,果如所料,拔腳走開了。其理由是:奧地利進攻塞爾維亞,是一種侵略行為,從而解除了它對條約所負的義務。
意大利的中立使法國無須在南部邊界布防,也就等於增多了四個師即八萬人的兵力。
普恩加來總統因公未能親蒞議會,在維維亞尼演說完畢之後,由人代讀了他的演說詞。宣讀時,全體聽眾均離座肅立。他說,法國在全人類麵前代表著自由、正義和理智,表示同情和善意的函電,已從文明世界的各個角落紛至遝來。
同一天的柏林下著滂沱大雨,威廉大街馬蹄嗒嗒不絕,清晰可聞,一隊隊騎兵正輕捷地馳過水光閃耀的街道。
上午,在大教堂做過儀式之後,德意誌第二帝國的國會議員們集體列隊進入皇宮。入口處戒備森嚴,繩柵隔道,所有人經過四道檢查之後才終於在白廳坐下。德皇在幾位將軍陪同之下靜悄悄地走了進來,登上禦座。穿著龍騎兵製服的首相貝特曼從禦用公文包裏取出演說詞呈給德皇,德皇離座起立,開始宣讀。他說,戰爭是由塞爾維亞在俄國支持之下挑起的,他曆數了俄國的罪行,激起一片“可恥”的噓叫聲。預先準備好的演說完了之後,他提高嗓門宣布:“從今日起,我不承認黨派,隻承認德國人!”然後要求各黨派領袖,如果他們同意他的意見,就上前握他的手。在狂熱的激動中,所有領袖都從命不誤,與此同時,在場的其他人員爆發出一陣欣喜若狂的歡呼聲。
下午3時整,國會議員又在國會大廈續會,先是聆聽首相講話,接著履行餘下的職責,首先是投票通過戰爭撥款,一筆五十億馬克的戰爭撥款獲得一致通過,爾後是國會表決通過本身休會四個月,或是說,在普遍所預料的戰爭所需時間一直休會。首相貝特曼在宣布結束議程時滿懷信心說道:“不論我們的命運會是怎樣,1914年8月4日將永遠成為德意誌最偉大的日子之一!”
同一天晚上7時,英國終於作出了多少人在焦慮久待的明確答複——向德國政府遞交照會,宣布英國感到有義務“維護比利時的中立和堅持遵守德國與我們同樣是簽字國的條約”。照會要求德國政府在午夜之前必須作出“滿意的答複”。
在柏林,英國大使愛德華-戈申爵士當麵向德國首相貝特曼遞交了英國政府的照會。
“促使英國參戰的並不是比利時問題,可卻偽善地在這個問題上大做文章,誠使我無比憤慨!”貝特曼盛怒之下,大發了一通議論。他說,英國竟對一個“聯姻的國家”宣戰,這種作為簡直“不可思議”,這“等於在一個人為了自己的生命與兩個來犯的人搏鬥時,從他背後猛擊一下”。他說,英國要對“這一致命的嚴重步驟”可能產生的所有可怕事件負責,而“這一切都僅僅是為了一個詞兒——‘中立’——僅僅是為了一張廢紙……”
英國大使回到使館後不久,外麵街道上開始喧鬧起來。《柏林日報》以號外的形式向德國民眾公布英國已經宣戰的消息——盡管這時距離午夜還有那麼幾個小時。繼意大利變節之後,這個最新的“背叛”行為,這個最新的背信棄義行為,這個又給德國增添一個新的敵人的行為,使得德國人怒不可遏,許多人立即成了一群狂吼的暴徒,然後對著英國使館的窗戶扔了一小時的石頭。
一夜之間,英國成了最最可恨的敵人。
德國人對於這一背信行為怎麼也想不通。要求參政的婦女竟敢對首相無理取鬧,竟敢公然抗拒警察的英國人,竟想要打仗,簡直是難以置信的。英國的勢力雖然廣泛而強大,但已日薄西山,德國人對它就象西部高斯人對於後期的羅馬人一樣,既輕蔑,同時又帶有一種後來者的自卑感。
9時,英國政府從一份截獲到的柏林發出的明碼電報中獲悉,德國政府認為自英國大使索取護照之時起,它已與英國處於交戰狀態。內閣成員們於是趕忙開會,討論是否把那個時間算作宣戰時間,抑或等到最後通牒規定的時限——他們最終決定等待。
沒有任何的意外變故,午夜如期而至。12點20分,英國發出開戰電令:“戰爭,德國,行動。”
第二天,8月5日,隨著德軍對比利時的列日要塞展開攻勢,大戰的第一個戰役打響了。那天小毛奇在給奧匈帝國總參謀長康拉德-馮-赫岑道夫的信中寫道:歐洲已經進入了“一場將要決定今後數百年曆史進程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