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野雲輕輕開口:“殿下不是想把殷明軒變成我的心腹嗎?”
葉珩鴻點點頭,他確實這樣打算。
謝野雲是個太純粹的人,孑然一身地來到葉珩鴻身邊。當然,葉珩鴻接納了他,愛上了他。可謝野雲不能一直勢力單薄,獨木難支。
後宮和前朝,從來有著千絲萬縷難以斬斷的聯係。
琳賽公府和長平伯府皆是底蘊深厚的貴族,有此二家的支持,謝野雲便有了不可估量的影響力。
這是葉珩鴻默許的,送給謝野雲的禮物。
帝國的太子妃,乃至未來的皇後,葉珩鴻會讓謝野雲做得風風光光,絕不會是有名無實,內裏虛空的。
謝野雲明了葉珩鴻的心意,他之前一直不行動是因為他心有顧慮。就算這樣,葉珩鴻也毫不逼迫。他存好意,但不迫使謝野雲去接受好意。
“殷明軒不久之後應該就能不費吹灰之力解決他家裏的那幫烏合之眾了。”
葉珩鴻挑眉,他本來隻是想讓殷明軒認同謝野雲這個主子的,畢竟長平伯府的糟汙事很難理清,他預備著看準時機下旨解決來著。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謝野雲伸出雙手環抱住葉珩鴻的腰,努力勾起唇角,濃密的眼睫毛不住打顫:“殷大人的母親早就不在了。”
葉珩鴻渾身一震,不自覺地放鬆了手,他很少這樣失態,俊美深邃的眉眼顯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惑與痛。
聰明人的話不用說得太明白。
舉一反三,融會貫通,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謝野雲凝視了葉珩鴻一會兒,然後他退後兩步,屈膝跪了下去,觸地的時候還發出了一聲悶響。
稍遠些的季越嚇了一跳,趕緊命令所有人低頭恭候。
葉珩鴻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謝野雲身上,片刻後他說:“野雲,你很痛苦嗎?因為母……皇後的存在,你無時無刻不在考慮這一點?”
靈光乍現,是因為一直沉浸在思考中。
謝野雲騙不過葉珩鴻,也不想騙葉珩鴻,他抬眼:“殿下,野雲沒有任何怨怪您的意思。我隻是想說,皇後娘娘和珀可侯爵沒有親自動手,也不用親自動手,我的礦工父母一生卑微,連申冤的機會都沒有,可是間接的殺父殺母之仇,依然是仇恨。”
謝野雲走到今天,不想看到仇人歡笑,這是人之常情。
葉珩鴻低下頭,注視著謝野雲,緊接著他半蹲下身:“對不起。”
謝野雲本來挺直的脊背晃了一下,他最怕的就是葉珩鴻的道歉。
葉珩鴻似是沒發覺謝野雲的不尋常,繼續說:“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自然地假設你和仇人和平相處,我以為處置珀可侯府已經足夠使你寬慰,沒有……”
“不要……”謝野雲慌亂地去抓葉珩鴻的手,將自己的臉靠上去,眼中蓄著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落了下來,“殿下,請不要這樣說。殿下是要跟我劃清界限嗎?我沒有怪您,您也沒有做錯,我……我不……”哽咽到喘不上氣,說不出完整的句子,謝野雲痛苦地閉上眼。
葉珩鴻抬起沒被抓住的另一隻手,手指溫柔地拭去謝野雲的淚水,聲音低沉如大提琴:“怎麼難受成這樣,不是完成了心裏最後的執念嗎?”
謝野雲呆住了,冬風如刀,幾乎是在往心上捅,帶有暖意的熱血寸寸生涼。
葉珩鴻的洞察力太驚人了。
也太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