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野雲站在外間,侍衛宮人們都守在更外頭,隻有桑凱在他旁邊。
謝野雲環顧四周,比第一次跟著葉珩鴻來拜會皇帝時更顯從容。金碧輝煌,雕梁畫棟,紅金色巨柱上盤繞著栩栩如生的飛龍,象征的不僅是豪奢和富貴,更是威嚴與權力。
謝野雲目光空遠了一瞬,很快收回來,他微笑著問桑凱:“桑大人,請問皇後娘娘在哪啊?”
桑凱目光一閃,臉上竟有幾分忌憚,恭聲回道:“回謝公子,娘娘擔心陛下身體,還留在西暖閣等消息。”
謝野雲微哂。
殿內,葉綸半倚在床榻上,半闔著眼睛,麵色蒼白。
葉珩鴻快步走到床邊跪下,喊了一聲:“父皇!”
他長了這麼大,自從父皇重視他以來,印象裏父皇總是寬嚴並濟,讚賞他的傑出和優秀,不失為一個好父親。對他來說,眼前父皇的病容來得太突然了,衝擊很嚴重。
葉綸聞聲睜開雙眼,看到是葉珩鴻,虛弱地笑了笑:“你來了。”
“父皇,您究竟是怎麼了?您早就生病了嗎?兒臣不孝,居然一直未曾發覺。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葉珩鴻問了一連串的問題,臉上的焦急和關心讓葉綸心中熨帖,他緩緩開口:“珩鴻,別自責,是朕一直有意瞞著你。”
葉珩鴻本就有不解,於是直接問道:“父皇您為何……”
葉綸歎息,聲音也低了些:“你太年輕了,現在也才二十二歲。雖然珩鴻天縱奇才,但數月前大敗蒙納索勒帝國才算積累夠了政治資本,到底是朕留給你的時間太少了。”
主少國疑,乃是大忌。
葉珩鴻立刻明白,父皇的病隻怕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略略收斂了驚訝,可是,“父皇,您幾個星時前還好好的,這是出了什麼事?”
葉綸柔和的麵色微沉,沉默了一會兒:“珩鴻,你恨你母後嗎?”
葉珩鴻神色微變,蹙了蹙眉,認真地看向葉綸有些渾濁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而後說:“談不上恨與不恨,她是我母後,我便以母後之禮待她。”
葉綸長歎一聲,他還是想為帛淩蕙留有餘地,但十幾年來淡薄的情誼撐不起帛淩蕙未來的榮華,他不得不麵對真相:“我還能支持一段時間,但保險起見,年後再次開朝時,你就監國吧。”
“父皇……”葉珩鴻麵露悲傷,雙手竟都微微顫抖,“怎會如此嚴重,禦醫們都束手無策嗎?”
“我肝鬱已久,根本早虧,剛剛又火邪內盛,怒火攻心,這才促了一場急病,咳咳……”話語間,葉綸連嗽數次。
葉珩鴻忙上前為父皇撫背順氣。
葉綸緩了過來,擺手示意不必了。
葉珩鴻謹慎試探道:“聽說剛剛是母後陪著父皇?”
論起在葉珩鴻心目中的地位,葉綸無疑是要比帛淩蕙高出不少的。
兒子關心自己的病因,按理說應該欣慰才是,葉綸卻苦笑了一聲:“你啊……罷了,有些話總是要說清楚的,讓你那位未來太子妃進來。”
葉珩鴻眼中的不解更甚,葉綸不語。
“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進到內寢的謝野雲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清越的聲音回蕩在房內。
葉綸麵色一肅,不複之前的慈和,厲聲斥問:“謝野雲,你可知罪?”帝王氣場盡顯無藏。
葉珩鴻雙眸微縮,即刻就要為謝野雲求情。
謝野雲根本沒有起來,就著跪姿應道:“回陛下,草民知道。”
葉珩鴻向來聰明絕頂,被別人來回打啞謎自己懵然無知還是頭一回,他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葉綸和謝野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