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野雲的泣音仿佛一把小錘子砸在葉珩鴻心上,他們二人都抓住了重點,這件事最重要的是彼此的心。
葉珩鴻把謝野雲攬入懷中,一手搭在謝野雲的後頸處,一手掌著謝野雲的腰間,謝野雲要被這一動作代表的寬和愛縱溺斃了。
謝野雲可以恨很多人,他出身底層,任人踐踏,早已見慣了世態炎涼,碰見一個愛他縱他的人怎能不心生軟弱?即使二人的身世關聯頗有尷尬之處。
葉珩鴻輕撫著謝野雲單薄的背脊,安慰他的心緒,氣氛安靜溫馨。
謝野雲沉溺了一會兒,略略退開身體,抬頭看葉珩鴻。
“怎麼了?”葉珩鴻看著人通紅的眼眶,不免又是一陣心疼。
謝野雲抿了抿唇,到底還是說了出來:“殿下,野雲的事辦得差不多了。”
葉珩鴻點點頭:“珀可侯府的處置不會更改,你放心。”
珀可侯府著實不收斂,樁樁件件的罪名也沒有冤了他們,謝野雲這件事不過一個引子罷了。
謝野雲心中一暖,隨後又是一冷,殿下何等聰明之人,竟也聽不懂他的話外音,可見他是多麼得寸進尺、不甘滿足之輩。
差不多,就是還差。有些話,說出口就無法挽回了。謝野雲知道,葉珩鴻對母親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眷望。
就比方說殷明軒提的那件事,殷明軒不會對葉珩鴻提,那叫冰炭不同器,話不投機半句多。和上位者不同的一些觀念得藏好了。
謝野雲隻好不再說出自己最後的執念,畢竟雖然事到臨頭了,可不管不顧地說出來除了糟糕的結果什麼也不會得到。
“殿下,野雲好幸福。”謝野雲眼泛淚花,卷翹的長睫毛沾濕成一簇簇。
葉珩鴻拍拍謝野雲的肩膀,又輕柔地揩去他的淚痕:“幸福就好。我的野雲從前過得太苦了,以後都會是甜的。”
謝野雲的眼睫顫了顫,這話聽著怎麼好像殿下對他的過往很了解似的,他試探著問:“殿下查過野雲嗎?”
“嗯,”葉珩鴻頷首,沒有什麼好避諱的,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下麵的暗探太不得力了,該換一批。”謝野雲的身世居然不曾查到,可謂是大紕漏。
謝野雲打了個寒戰,突然想到:
他改過名字。
當年挖隆特尼納石的那群勞工無疑是社會最卑下的群體,他們連溫飽都難以保證,對一切都是麻木的,所以即使是在挖礦命不久矣之後,還有心情生孩子,一點都不考慮生存環境的惡劣,或者說他們也考慮不到。
謝野雲就是這樣出生的,在他出生後不久父母就都因後遺症死去了。
偏遠星係的下層孤兒院混亂不堪,檔案統計也不完善,其實謝野雲不是叫謝野雲的。
謝野雲也是在八九歲的某一天無意中發現,自己有一塊字跡模糊的小木牌,上麵刻著他的生辰和一個名字。
那個名字是言安。
和謝野雲這三個字毫無關係,謝野雲猜想,許是登記的人沒有發現這塊木牌,隨意給他起了個名字。
當時謝野雲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謝野雲這個名字用慣了,對言安這兩個字也沒有特殊的感情,於是就沒改。
現在想想,要是有人刻意去查他的身世,勢必會被這個改了的名字斷掉線索,隻以為他是尋常的孤兒。
謝野雲把這事跟葉珩鴻交代了,免得有人受一場無妄之災。
葉珩鴻弄清楚了原委,反而皺了皺眉,麵色陰晴不定,有了想不通的地方:“野雲,我問你,你當時年紀那樣小,連本來的名字都丟了,後來是如何得知了自己出生之前的事?”
謝野雲沒想到葉珩鴻把話繞到這上頭,倒是讓他難以回答。掙紮片刻,話在嘴裏滾了幾個來回,麵色蒼白,脊背也撐不直了。
葉珩鴻忙扶著他,本來是想把事情徹底攤明白,不想謝野雲反應如此激烈。
“也沒什麼,不說便不說。”
謝野雲得了一句溫言,鼻頭酸澀,幾乎就要落下淚來,雖然艱難,還是說道。
“野雲不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