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格外的舒服契合。
稍才坐定,就有人影登台。先是一老者,隨後就是影影綽綽、密密麻麻。
上來的人自覺的圍在巨石的四周,也有人先是去廟裏祭拜之後這才過來。王庾生都不在意,既不阻止也不催促,隻是靜靜的等著人群一點一點的聚集。
山中平台,說小也小,說大也大。
小者,平日裏信眾來來往往不做停留都略顯擁擠。
大者,此時源源不斷的人擠上平台都不曾站滿。
王庾生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人群,內心如他身下的巨石一樣穩固、不移。
他還想再試一下,雖然所謂的神明已死,可問題的根本卻還在人上。他不知道行不行,也不知道自己想對不對,可他還是決定再試一次。
“呼……”
深吸一口氣,然後再緩緩呼出。把心中的遊移不定化作堅定。
王庾生開口了……
“就是他麼?”
山頂之上,李承道站在崖邊俯看著腳下的這場講道,風撩起袖袍飄飄欲飛。若是有人在此,就會發現李承道雖然看似站在山頂,實則雙腳淩空半寸,並沒有踏實。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出現,如劍一般的插在李承道的旁邊。
“就是他麼?”
李承道轉頭,發現來人正是左瀧道人。
“是的。”
點點頭打了個招呼,隨即不動聲色的踩在了地上。左瀧餘光一撇,注意力便轉到山下,看似用心的聽了起來。
王庾生講的聲音不大,但隨著山風飄的很遠,飄渺之音籠罩著整個無名小山,甚至於臨浮鎮中之人偶爾都能聽到一些宣講之聲隱隱約約的,好似自虛空之中飄來,細聽之下卻又一無所得,端是奇怪。
此時王庾生廟前講道的事早已經在小鎮之中給傳開開了,如此異象再加上王庾生本就在小鎮之中威望頗高。於是許多無事之人都尋著聲過去湊熱鬧,如此就是一去不回,本該熱鬧的街市就冷清了下來。而那些客棧酒家、小商小販眼見沒有了客人,也就幹脆都跟著去了。
如此,城中之人皆來,山上山下盡是聽客。
清呼飄渺,沉呼厚重。上達天聽,下及九幽。覆萬物而述九州,演星辰而軌日月。呼風喚雨,擎雷秩電,道盡四時之變化,言明天地之周轉。煌煌冥冥,是天之音。
分善惡,辨是非。立文成規,闡利明害。生者壽,死者葬,善者從,賊者止。禮樂奏鳴,萬民慶賀。皇皇穆穆,是人之經。
其言,驚天地而泣鬼神,教萬靈而開智慧。萬民則萬化,如聖人講大道,似大儒辯經論,聞夫子蒙學,聽先生說書。
包羅萬象,氣象萬千。
可是……
問題也正在此,太宏大以至於隻能廣而概之。這些內容就不是短時間內能講明白的,王庾生這麼長時間的思考準備,就是為了可以溯源導流、娓娓道來,一點點的掰開了、揉碎了講給眾人聽,讓每個人都能能明白其中的真意。
現在雖然他努力讓每個認識不同的人都能有思考收獲,但如今的時間真的太趕了,並不能讓人理解其中最本質的道理。
無意中種下了一個惡種,他想慢慢的澆灌培養長出一個善果,卻沒想到連腳下的土壤都是惡毒的。而且這塊地還塌了,就隻能重新找一塊土地把水和肥料通通灌輸過去,至於能不能被吸收結出善果他不知道,他隻盡力的把這些營養全部的給予過去。
講的依然是這段時間倆人交流出來的那些,這麼短的時間並不足以讓王庾生萌發出嶄新的思想,隻是全然摒棄了最初的指向,拋棄了那些條條框框,隻留下最本質思想。
本來說的一切都會指向“神”,如今在王庾生的宣講之中卻隻字未提,甚至會刻意淡化忽略這一概念。或許是受李承道不經意間的影響,這種轉化王庾生做的分外的順暢,就像他們本來說的就是如此一樣。
這些對於李承道來說再熟悉不過了,都是出自於他們二人之口。其中有些東西在他看來或許很荒謬,有些也隻是常識,還有讓他耳目一新,更有他不理解不懂得東西。
可基於最初的目的,李承道潛意識裏總是有一種敷衍的態度。雖然他很認真,很誠懇,以求學的態度探討,可那些不經意間隨意抒發的觀點,總是對經綸的不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