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5章(1 / 3)

“你想去做什麼?”

程氏大驚失色,春生是她兒子,他整日在想什麼,她一清二楚。這孩子當真是被她養壞了,整日裏好吃懶做不說,還竟想著一步登天等那些不切實際的事。

“娘你莫要管。”

春生從程氏的咯吱窩底下鑽過,轉身出了四合院,朝著鄰居的院子張望下,他頭也不回往陳家所在的坊走去。

“春生!”

程氏皺眉呆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兒子向來不喜歡二丫和長生,他能去做得事,無非就是那幾種。但是二丫對他們有恩,不管她是不是想打發他們入京,眼不見心不煩,她都給春生尋了一門好親事,而且還湊夠了那麼多的盤纏。

“這可如何是好。”

從沒有任何一刻,她如今日這般後悔過。春生做那傷天害理的事,若是真能飛黃騰達那也罷了。怕就怕他做了人家的馬前卒,陳家那些人豈是善茬,到最後他怕是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這她整個人呆住了,她已經沒了丈夫,四丫也因為憂思過重病死在了雲縣縣衙。若是再沒了兒子,她一個人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二丫、二丫!”

宜悠回房,碧桃端上今日的補湯,並不是藥,而是用些大補之物熬成方子,然後燉在雞湯裏。來之前常逸之曾與她說過,有孕之人用藥時更應該小心,畢竟是藥三分毒,最好食補。

“你怎麼來了?”

“春生他……”

宜悠站在門檻上,心裏一咯噔:“他去了陳家?”

程氏著急的點點頭:“我勸不住,怎麼說他都是你弟弟,你把他拉回來,別讓他去做那傻事。”

巧姐聞言也從裏麵走出來,望著程氏眼中滿是驚訝:“他去陳家作何?陳家門第那般高,他能進得了門房?”

“他知曉你們在此處,前日與幾個同窗吃酒時,更是隱約聽說過穆然之事。二丫,二伯母求求你,把他拉回來吧。陳家豈是咱們能利用的,春生這一去會沒命,要是被說出來,怕是你也不會舒坦。”

說到這程氏已經落下了淚,宜悠眉頭皺成疙瘩。過盡千帆後她終於醒悟,可似乎有些來不及了。

“如今我是能追回春生,可腿長在他身上,他什麼時候想跑出去,胡亂說一通,我們之中的任何一人都沒辦法阻攔。”

“我定會好生看住他。”

“你,能看得住?”

程氏眼中閃過一抹心虛:“先前的事的確是我的錯,是我貪心,想讓你去與人做小,為沈家謀點利。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給你道歉。可春生他不同,他畢竟是沈家人,身上跟你流著同一樣的血,你便救他這一回。”

當著巧姐和碧桃的麵,程氏越說眼淚流得越厲害,到最後她幹脆屈膝,直接跪在了宜悠跟前:“算我求求你。”

望著麵前的程氏,比起在雲林村時,她不僅僅是頭發白了,整個人更是散發著一股絕望的氣息。

“罷了,我找幾個人去攔住他,你可知他往哪邊跑了?”

“我自是知道,我與他們一道去。”

宜悠也沒阻攔,自覺地發派了下人,帶著程氏一道前去。

“方才真的有人去陳家告密?”

巧姐滿臉的不可置信,這人都是怎麼想的。同時親戚即便是看不慣,老死不相往來就是,為何要使出如此毒辣的借刀殺人之計。

“恩,咱們也得早做打算。此處雖然在越京,天子腳下,可比起陳家,我等還是如螻蟻般。”

“這事簡單,我命人喚哥哥前來,他定能想出法子。”

想到方才送下他們便匆匆離去的兩名如玉少年郎,宜悠最終點點頭。以她看來,陳睿和裴子桓雖然年輕,但辦事卻及委妥帖,絲毫不比磨礪多年的老油條差。

“那便先這樣定下。”

有了後路後,宜悠便想著春生這出事。有來之前章氏給她分析的朝廷局勢,其實她對自己的處境並不是十分擔憂。

可離著越京原來越近,她的不安卻越來越強。尤其是今日見過裴子桓,得知穆然和廖其廷並不在左翼軍中時,她的擔憂幾乎就要化為實質。北地那般嚴寒,他們兩人脫隊,茫茫雪原中甚至連野草都找不到,這般下去拖的天數越多,便越是凶多吉少。

宜悠這般想的時候,穆然也確實陷入了絕地。雖然一開始翻越雪山時,有兩匹馬拉著滿滿的補給。可連日行路本就疲憊,他的食量也大。馬上背的補給吃完後,他下了狠心殺了一匹馬。

馬肉又算又硬,卻比幹糧還要頂飽。雪原上雖然不缺水,但卻極度缺火。得虧他們一路走得都有樹林,而他也會鑽木取火,兩人才熬下來。

日複一日,馬都殺了兩匹,隻剩最後兩匹供兩人騎乘。眼見天又要黑下來,兩人行囊空空。最後兩匹馬似乎預料到了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揚起馬蹄發出一聲嘶吼。

“嗷嗚”

兩人已經走出樹林,如今是在一片草原上。遠處狼叫聲傳來,穆然疲憊的神經一下緊繃起來。

“廖兄,草原上的狼多為狼群,我們快些跑。”

勒緊韁繩,兩人直接奔著啟明星相反的方向跑去。雖然他們沒有地圖,也無向導,但是隻要一直往南走,總有一日會回到大越的範圍。

“快跑,真是狼群。”

黑夜中傳來一雙雙閃爍著熒光的狼眼,馬匹也受了驚,開始沒命的往前跑。可在草原上,馬哪能比得過狼,眼見就要被追上,廖其廷當機立斷:“舍棄一匹馬,狼見了血腥就能停下來了。”

穆然因為身子比較重,所以騎得馬也比較壯碩。廖其廷退後一步與他並行,翻身一躍騎到他的馬上。而後他閉眼,手中的長矛直接往空馬上紮去。

“扔掉兵器,把能燒的東西一塊聚集起來。”

兩人共乘一騎,廖其廷使勁的揉捏著火折子,半晌那邊終於有了火光。就著褪下來的大棉襖,他直接做了個火把。

有血腥吸引著,前麵又有火的威懾,狼群終於停下了追逐的步伐,開始分享著今夜的戰利品馬一匹。

“總算好了,這群狼崽子真愁人,隻是對不住我的老夥伴。”

穆然沒命的跑著,直到跑出好幾千米,停下來喘口氣,他也頗有些傷感:“那匹馬跟了你好幾年吧?”

“是啊,從一入伍起就開始跟著我,沒想到卻折在了這。北夷人這群狗娘養的,我定一個都不會放過。”

“不過此事也不全是北夷人的錯。”

廖其廷下馬,兩人牽著馬走在茫茫雪原上:“北夷人原本就是敵人,可恨的是朝中那些貪生怕死之輩。如此嚴密的計劃,竟然全被他們給捅出去。”

“確實可恨,但願聖上能明察秋毫。”

“明察秋毫什麼的稍後再說,先想想你我二人的打算。左翼軍中可全是王家嫡係,他們重口一言,我倆就得背黑鍋。”

穆然皺眉,他也想到了這一點,可卻一直在逃避:“若是如此,那豈不是得株連九族?”

“株連九族還是輕的,怕是淩遲也夠格。”

穆然的心瞬間揪痛起來,如今他遠在塞北,朝廷自是抓不到人。若是沒有他去承擔朝廷的怒火,那倒黴的豈不是成了小媳婦,還有她腹中的孩子。

這怎麼可以!

他娶小媳婦來,是為了讓她享福的。如今福沒享到多少,成親不足兩月他便要出征,不足三月她便要承擔起如此重的責罰。

“不行,必須走出去!即便是被冤枉,咱們也要到越京。”

廖其廷也是如此想的,至於朝廷會不會真的降罪,他卻是沒往深處想。如今他隻知道,他重視的所有人都在大越,他不能死在這裏。有了這個願望,他必然能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

“紫微星在那邊,咱們得往這邊走。”

看著星星辨認方向,兩人踏著月色繼續出發。雖然憂心忡忡,但心中生的渴望卻是一日強過一日。

這邊到了黃昏,出去找春生的人終於回來。不過他們回來時少了一個人,那邊是程氏。

“沒攔住?”

“我等無能,實在對不起夫人。我等到達時,春生已經進了陳府,我們卻是進不去陳府。”

“恩,程氏與他一道進去了?”

“確實如此,她讓我等給夫人帶句話,便說她對不起夫人。”

宜悠眉頭並沒有再鎖緊:“此事也怪不得你們,先下去吧。”

房內再次恢複清靜,巧姐也走了出來。抱住她的肩膀拍一拍,她第一次放緩了聲音:“宜悠,我們還是去章家吧?”

“好。”

宜悠不清楚陳家是否有此膽量,私自扣押他們,逼迫招供。但她卻明白一點,此時此刻,即便是一星半點的風險,她也要盡全力將其掐絲在繈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