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可學會了?你來試試。”
端陽湊過去,結果出來自然是慘不忍睹。同樣的麵塊,他拉出來做麻花倒是正好。
“哎,你這學不會可如何是好。”
端陽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老爺,我於刨除一道當真是沒什麼天分,不過哥哥他做菜還不錯。如果你出門,夫人可以去沈家用飯。”
“去沈家?”
“反正兩家離這麼近,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就能走個來回,多省勁兒。老爺,我是不是說錯話?我也不太懂民間的規矩,人牙子那向來是怎麼方便怎麼來。”
穆然卻有了新的想法,他不在家,小媳婦一個人操持家務著實太累。去沈家就不一樣,那裏有劉媽媽和碧桃,小媳婦每日可以吃現成的。而且嶽母對小媳婦那般好,穆宇也跟長生合得來,兩相湊在一處自然是再好不過。
“行了,你先去劈柴。”
吃飯時穆然便說起了此事,宜悠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並沒有太大反應,反倒是一旁的穆宇直接將碗摔到了地上。
“哥,你說你又要出去,然後好幾年不回家?”
“是要出去,不過不會好幾年不回家,秋收之前我差不多便能回來。”
“哦那還好,我會照顧好嫂嫂。”
望著穆宇沒事人似得模樣,穆然突然有些吃醋。往後弟弟可以天天見到小媳婦,他去隻能空想,明明人是他娶來的,臨到頭竟然便宜這小子。
“照顧你嫂嫂?”
“恩!”穆宇點頭,衝著宜悠笑笑。
“好,那從今日起你便跟著端陽,一起做這院中雜活。”
“穆大哥,他還這般小,很快便要去讀書。”
“聖人說過: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即便是讀書人也沒成聖,有些事卻是要必須會做。穆宇已經九歲,是該學著點。”
穆宇眼中滿是讚同:“恩,我會好好學,嫂嫂到時候教我。”
自從雲嶺村穆家牌位那事後,宜悠就真拿穆宇當自己的親弟弟,這會她自然是應下:“好,到時我一並教你和長生。”
穆宇滿是雀躍,嫂嫂做得那麼好,現在親自教他,他肯定也可以學的很好。
一旁提議的穆然覺得自己更加鬱卒,他也想讓小媳婦手把手的教他擀皮、捏花卷。他做得不好了她會嬌嗔的埋怨,做得好了她會在他臉頰上親一口,單是想想那香|豔的場麵,他便止不住氣血上湧。
可惜這會全便宜了穆宇,即便他什麼都不懂,也不妨礙他的心塞。
兩人都起的不晚,用過早飯後,穆然很快給穆宇布置第一道任務,那邊是跟隨端陽一起洗碗。
“你多看著就行,用不著自己親自動手。”
宜悠不能親自在邊上看著,因為她要與穆然一道去送別陳縣丞一家。昨日十五送別宴,今日卻是真正的別離,從今天起他們便要搬入雲州府衙。再見麵時,陳德仁知州將會徹底成為曆史,取代他與尹氏住在雲州府衙內的,則會使巧姐一家。
“時辰不早,咱們可別最後一個。”
宜悠摸摸頭頂的釵子,強行忍下自己的怒氣。在家中她怎麼發脾氣都行,出了這四合院的門,若她有絲毫不情緣,被有心人知曉,定會說她不支持大越與北夷開戰。
這可是大罪,常安之上任在即,她幫不上什麼大忙,卻無論如何不能給穆然托後腿。
“恩,咱們走。”
穆然趁機挎上小媳婦的胳膊,宜悠吃軟不吃硬。而他,對任何人都可能硬氣,唯獨對這家裏的如花美眷,是眼睛都不敢多瞪一瞪。
兩人來得不早不晚,縣衙門前已經停好了大概五駕馬車。章氏經營多年,東西豈是這五駕馬車可以載下。陳德仁年初三一過便已啟程回越京,雲州府衙空出來後,她已經命人分批把東西運了進去。
“這樣省事,不然一股腦的塞進去,保準累到人仰馬翻。”
宜悠不得不佩服章氏的智慧,東西送去就要有人看守,看守之人亦可以監督府衙中剩餘下人。十來天的功夫,隻此一招,她便把雲州府衙內的情況摸個八成。
十六日搬去後,她便可以順勢大刀闊斧的安插心腹。這樣一來,尹氏留下的那些布置必將會無用。
“宜悠,日後你穆大哥不在家,你也可常來雲州看我,咱們睡在一處。”
巧姐很不舍得拉著她的手,雖然去雲州有廖監軍教功夫,可在雲縣卻有宜悠陪著。她會做好吃的,會與她一道分享些小秘密。人生如此多年,她第一次遇到這般相和的朋友,即便隻是坐在一處看院中柳樹,她也覺得心裏舒坦。
“我定會去尋你。”
“恩,你也莫要太過傷心。”巧姐附在她耳邊:“衝在前麵的都是小兵,縣尉這般雖然官職不大,但也不用掄起刀衝鋒陷陣。”
這些確實穆然未同她講過的,宜悠稍稍放心後便有些懷疑。廖將軍可是被比喻為本朝的“飛將軍”李廣,有此名聲是因為他習慣與兵卒同吃同睡,每戰必衝鋒在前。
有他這個上梁在,下麵的將軍們敢躲在後方營賬裏躲清靜?以她看來,這是不大可能的事。但不論如何,巧姐的安慰之意她卻是明了。
“我明白,昨日我給你做了些點心,呆了一夜方才剛烤出來,還帶著熱乎。去雲州馬車怎麼也得走一回,你留著路上吃。”
巧姐打開食盒一看,黃澄澄的桃酥擺在裏麵,中間竟然還有點梨子醬,當即她眼睛笑成一彎。
“好咧。”
宜悠又與章氏寒暄一番,剛準備上馬車,後麵卻行來兩駕馬車。
“知州大人、夫人。”
馬車被縣衙的五駕擋住,車內之人隻得出來。見到來人眾人麵色有一瞬間的僵硬,而後便齊齊掛上客套的笑容。
來人正是主簿夫人,她後麵跟著一身冬衣的巧姐。娘倆走到前麵,等前麵車子男子下來,而後一道走出來。
“真是巧了,夫人也是十六去雲州。”
“恩,你們這是去越京?”
“正是。”
宜悠往後麵看去,沒有見到春生和程氏的身影。這不應該,依她對程氏的了解,那婦人對春生疼到了骨子裏,她定不會放主簿一家這般離去。
昨日盤纏之事已經解決,今日卻不見其蹤影,這事情著實透著古怪。
“巧姐,讓翡翠去官學找找春生。告訴程氏,主簿家已經啟程前往越京,如今便在縣衙門口。”
翡翠忙退後兩步,而後消失在拐彎處。官學本與縣衙連著,很快她就能到。估摸著時辰,她走上前:“哦,不知夫人如何安排兒女姻緣。”
主簿夫人臉色拉下來,她自然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她唯一的希望便是貌美如花的閨女,隻要她入宮伺候皇上,那日後他們一家就能真正的做主。若杏姐兒生下個一兒半女,到時恐怕連陳德仁也得巴結著他們。
至於那親事,在雲州口頭上的兩句話怎能當真,親事怎能阻礙閨女的錦繡前程。
雖然這般想著,但她卻絕不會直接說出來:“兩個孩子還小,怎麼都得過個兩三年再說。”
“那倒是,隻是不知兩三年後春生如何去尋你們。畢竟越京那般大,即便不是有心躲藏,想要找一人也如大海撈針吧?”
立刻有人開始笑起來,主簿咳嗽下:“此事還用不著穆夫人來管吧?”
宜悠點頭:“那是自然,我隻是詢問幾句。畢竟穆大哥曾與你共事,兩句關切總是應該。”
穆然站在宜悠邊上,拱手朝先主簿說道:“陳兄,此一去祝你前程似錦。春生我也見過幾麵,他與杏姐兒……很般配。”
宜悠聽著這停頓,鬱卒了一晚上加一早的心終於忍不住笑出聲。般配,真的很般配。全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狐假虎威之人。一丘之貉在一起,應當很有共同語言。
巧姐也上前恭喜起來,雖然她未曾婚配,可出身擺在那,她說話比宜悠還要管用。
見章氏沒有製止巧姐,來送行的雲縣大小官員紛紛恭喜。一時間竟是直接把這一家子堵在了路上,宜悠退出來,頻頻往後麵望去。果然沒過多久,就見程氏和春生走出來。
“這邊。”
她擺著口型,輕輕地招手,見主簿一家回頭,她也開始笑道:“夫人和杏姐兒有所不知,昨日我等說起今年春闈,想到雲縣第一才子春生,特意給他湊了些盤纏。如今他們已經決定入京讀書順帶趕考,正好與你們順路。”
程氏走過來,看著這架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春生被杏姐兒一家嫌棄,她當然知道。可在她心中自己兒子是個有本事的,隻要借上這個梯子,將來得了功名也不會辱沒杏姐兒。